◎李新勇
重庆人有句口头禅:“人生在世,吃吧喝吧用吧,用完了又挣嘛。不要等到人在天堂,钱在银行!”一句话就把重庆人火辣外向、豪爽耿直、乐观热情的性格表现出来了。这句话的精华,都浓缩在一个个热辣滚烫的火锅上。
不论是火车站、机场还是汽车站,只要你闯进重庆地界,空气中无处不弥漫着火锅气味。那仿佛是一幅热烈而丰富的味觉画卷,在空气中缓缓展开。那是一种混合了麻辣鲜香、浓郁醇厚的复杂香气,刚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山城独有的热情与活力。牛油与各种香料完美融合,在滚烫的铜锅中翻腾跳跃,释放出令人垂涎欲滴的诱人香味,既有辣椒的热烈奔放,又有花椒的麻爽刺激,还夹杂着姜蒜的醇厚与葱花的清新。随着蒸汽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直击灵魂深处的诱惑,让人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心驰神往。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寒冷与疲惫都被这股温暖而热烈的气息所融化,只留下对美食无尽的向往与期待。
重庆火锅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得热烈而耀眼,铜锅中翻滚的红汤色泽鲜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与温度。锅边围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宛如一场五彩斑斓的盛宴:翠绿的蔬菜、鲜红的肉片、金黄的豆皮、洁白的鱼丸……它们整齐排列,静待着被那滚烫的红汤赋予新的生命与风味。这些食材的丰富多样,不仅满足了视觉上的享受,更让味蕾期待着即将展开的奇妙旅程。
而一旁的蘸料调料区则是一场精致的艺术展览。小巧的瓷碗中分别盛放着各式各样的调料:蒜蓉、香菜、葱花、花生碎、芝麻酱、辣椒油……每一种调料都经过精心调配,色泽鲜亮,香气扑鼻。食客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搭配,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风味。这不仅仅是对食物味道的探索,更是一场关于味觉美学的实践,让每一次品尝都成为一次精致而细腻的享受。
重庆火锅起源民间,带着浓重的码头文化。这座被群山环抱、江河湍急的城市,既被誉为山城、水城,亦因炎热而被称为火城,其气候潮湿多雨,川江上的船工们常年在风雨中劳作,火锅中的辣椒与花椒恰好有助于驱散体内湿气,而富含脂肪的牛油则能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热量;若还能佐以烈酒,火辣与热烈在舌尖交织,仿佛点燃了全身的激情与欢乐,让人忘却尘世烦恼,沉醉于这份酣畅无比的快哉情状之中。
从文化角度看,重庆独特的地理环境塑造了巴人勇敢、直率、乐观的性格,这种性格特质至今仍深深影响着当代重庆人。重庆火锅的麻辣浓郁、热烈滚烫,正是重庆人这种性格的生动写照。
由于火锅源自民间,许多重庆火锅店保留了传统的老灶风格,以木质板凳和简约的布局营造出一种质朴亲切的氛围。与讲究情调的西餐或正式庄严的传统中餐相比,重庆火锅的用餐方式更加随意,人数灵活,座次随意,这反映了重庆人的生活方式和价值取向,因此,重庆火锅在重庆地区广受欢迎,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张亮丽名片。在很多城市,都能见到重庆火锅的身影。
在洪崖洞一网红打卡火锅店,服务员上了两笼包子,每笼4个,两个酱肉两个鲜肉。食客问服务员:“哪两个是酱肉、哪两个是鲜肉?”那矮墩墩的服务员是个50多岁的大姐,脸上带着16岁的顽皮和嬉笑,朗声答道:“吃到鲜肉就是鲜肉,吃到酱肉就是酱肉!”一句随心所欲、任性率真的话,把一桌人都逗笑了。
重庆火锅招牌相当大胆热烈,充满创意与个性。除了长江号子火锅、排队等火锅、山顶洞火锅这些中规中矩但富有特色的名字外,更有一些离经叛道的火锅店名令人印象深刻。比如“重庆1949大剧院火锅”,这家火锅店的招牌与现代化超大型钢结构建筑“重庆1949大剧院”相得益彰,银色金属材质的招牌在红墙黄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将历史的厚重与现代的活力完美相融。
又如“一四一火锅”,这个老字号火锅店诞生于20世纪30年代,其招牌设计以新老结合的方式,采用了现代汉字字体及全英文字体,并结合传统元素及色调,呈现出一种经历时代的磨砺感,在新时代破晓而出的新希望。再如“码头会火锅”,其招牌以原有老建筑场地风貌作背景,结合山城特有的下行巷道特色,结构上借鉴巴蜀建筑经典的立面结构,纳本地拆房老料为底,再用传统工艺复旧,通过设计字体和专用颜色,重点突出品牌名以及文化个性,整体再辅以灯效及绿植点缀,与周边的环境形成了有趣的视觉呼应。
此外,芝根芝底火锅、袍哥人家火锅、爱就得滚烫火锅、茅草棚火锅等——走在重庆大街上,你会发现重庆人脑洞真大,给自家的商铺取名字,是真够聪明、大胆、热烈,比如隆江猪脚板、遇见饭团、懒汉楼院子、土匪炒猪肝……店名独特也就算了,装修用上黑瓦青砖,一副晚清码头模样。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自谦说“环境不够,味道凑”,那味道,各家有各家的特色,各家有各家的绝招,让人过目难忘的不仅仅是那些离经叛道的招牌,而是那一道道令人记忆深刻的味道。
有人问:“到重庆,你最想干一件什么事?”“吃火锅!”十个人至少有九个这么回答。火锅在重庆是一种生活方式。人们围坐在火锅旁边吃边聊,享受美食的同时,也增进了彼此之间的感情;火锅在重庆是一种社交方式和文化象征,还是一种经济推动力,不仅促进了重庆的餐饮业发展,还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体验,从而推动了重庆的旅游业和城市经济的发展。当然,重庆火锅更是一种情感寄托,对漂泊在外的川渝人,每当想起家乡的火锅,都会涌起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
漫步在重庆这座天生就适合吃火锅的城市,每一处转角都可能邂逅一场味蕾的奇遇。从那些大胆热烈、充满创意的火锅店名,到店内那质朴亲切的老灶风格,再到那一锅锅翻滚着红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火锅,无一不在诉说着重庆火锅的传奇故事。
重庆人以一种近乎艺术的方式将火锅融入生活,使之成为这座城市的文化符号和骄傲。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重庆的大街小巷弥漫着火锅的香气,那是属于重庆人的独特记忆,也是让无数游客心驰神往的味觉天堂。在这里,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热辣与欢畅,让心灵在火锅的热烈与醇厚中得到最纯粹的释放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