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
中华政治智慧中,敬畏是贯穿千年的精神血脉,更是历史长河中的为官镜鉴。
清代名臣曾国藩34岁晋升从四品侍讲学士时,非但未露喜色,反在家书中写道:“这次晋升,实在出乎我意料。我日夜诚惶诚恐,自我反省,实在是无德足以承受。”
这种“位高而忧”的清醒,印证了纪昀“官阶日益进,心忧日益深”的箴言。面对百年变局的风高浪急,当代为政者肩头责任重于千钧,更需涵养这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敬畏之心。
中华政治智慧中,敬畏是贯穿千年的精神血脉,更是历史长河中的为官镜鉴。《诗经》有言:“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寥寥数字勾勒出为政者应有的谨慎之态。曾国藩之所以能功成身退,其核心正在于平生坚守“三畏”:畏天命、畏人言、畏君父。他认为:“敬则无骄气,无怠惰之气”,唯有心存敬畏,方能在权力漩涡中保持清醒。
历史的反面教训同样深刻。明初宰相李善长受封韩国公,获赐免死铁券,却因居功自傲,“待人严苛,睚眦必报”,终致全家七十余口被诛。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此理古今皆然。岑文本、孙叔敖等贤臣在升迁之际不喜反忧,其“位高而意益下,官大而心益小”的智慧,恰如警钟长鸣。
今日之世,“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突出”,三重压力如利剑悬顶:
国际博弈白热化。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加速,大国竞争加剧,网络安全、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威胁蔓延;
国内转型深水区。改革攻坚遭遇深层次矛盾,“六稳”“六保”关乎民生根基;
复合风险叠加。“黑天鹅”与“灰犀牛”事件交织,多重超预期冲击概率陡增。
东莞一位基层干部感叹:“现在做决策,常感‘一子落错满盘险’。”当外部环境的“难预料”成为常态,敬畏风险就是守护发展生命线。
诚然,心存敬畏绝非畏首畏尾,而是以忧患意识催生战略主动。年轻干部当培养“时时放心不下”的责任感,在三个方面砥砺修为:
见微知著的洞察力。曾国藩在翰林院任小官时,便从同僚敷衍、上司腐败的苗头中,预见王朝衰微的危机。当下更需“从细微处辨识风险”,一则关注社情民意“弱信号”,二则警惕“美丽的姑娘前,大红顶戴旁”式的利益诱惑。
底线思维的防御力。坚持“宁防十次空,不放一次松”,用大概率思维应对小概率事件。
某市在新建化工项目前,主动开展环境承载极限测试,否决超风险项目,正是“治乱于未乱”的现代实践。
知行合一的担当力。敬畏最终要转化为“守土尽责”的行动。抗疫期间,无数干部日夜值守,以“宁可备而不用”的极限准备守住防控线,诠释了敬畏生命与责任的深层统一。
当然,要筑牢风险防控的铜墙铁壁,还必须扎牢制度的笼子。个人觉悟需与制度保障结合,方能形成长效机制。因此建立四重防控体系尤为重要:
风险研判机制——科学扫描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风险源;
决策评估机制——重大政策实施“压力测试”,避免“带病推进”;
防控协同机制——打破部门壁垒,实现应急联动;
责任追溯机制——落实“谁主管谁负责”,杜绝风险“击鼓传花”。
这套机制如同精密免疫系统,使风险“早发现、早处置”成为可能。深圳推行“城市生命线监测工程”,对燃气、桥梁实时预警,正是制度防控的生动注脚。
“畏则不敢肆而德以成,无畏则从其所欲而及于祸”。曾国藩暮年回首,其“无处不忧心”的惕厉,恰是支撑他穿越宦海惊涛的压舱石。
当今世界,乱云飞渡。一位县委书记在笔记中写道:“每次签字批项目,总觉笔重千钧——这背后是千万民生。”
敬畏不是枷锁,而是铠甲:它让我们在风险浪潮中锚定方向,在权力面前保持谦卑,在抉择之时牢记“初心”二字重逾千钧。
当每一位为政者都能将纪昀的“心忧”化为行动自觉,将曾国藩的“惧祸”转为未雨绸缪,则民族复兴的巨轮必能在历史的三峡中劈波斩浪,驶向光明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