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芮天舒
轨道交通是装备制造业中产业链、价值链、市场链最丰富的门类之一，产业拉动效应达1∶5。一列车，往往牵引着一条长长的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以一列动车组为例，4万多个零部件，涉及20余个省份的配套企业。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省份将装备制造业升级寄托于轨道交通产业。江苏工业和信息化厅近日发布的《江苏省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提出，到2025年，全省轨道交通装备产业规模达千亿元级，成为全国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创新发展高地，力争创建省级制造业创新中心1家，新增省级及以上专精特新企业10家。其中，南京以整车制造、门系统、牵引系统、制动系统、传动系统、电力自动化、通信信号系统等为重点方向，全力打造全国领先的轨道交通产业发展集聚区。
作为长三角地区唯一的国家轨道交通整车基地，南京在轨道交通领域是国内为数不多具备全链条生产运营能力的城市，整体实力位居全国前列。南京轨道交通相关企业近200家，覆盖研发创新、装备制造、工程建设和供应运维等主要产业节点。以南京恩瑞特实业有限公司、南京华士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为代表的企业不断坚持技术创新，开拓产业发展新空间。
技术迭代让地铁运行更智能
奔驰在幕府西路到仙新路的地铁7号线是南京市第一条无人驾驶运营线路，乘客通过开放的驾驶室视角，感受列车驶向深处，宛如穿越“时空隧道”。
这条地铁线的无人驾驶信号系统，由南京恩瑞特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恩瑞特”）承接建设，部分使用了自主研发的第四代轨道交通全自动运行信号系统。“地铁7号线全自动运行，是目前自动驾驶的最高等级，实现了无人值守下的列车自动运行。”恩瑞特副总经理王恒说。
“我们自主研发的第四代轨道交通FAO全自动运行（无人驾驶）信号系统已经具备了完全国产化替代的条件。”王恒表示，该系统在高可靠冗余设计、全系统状态联合检测技术、高精度停车控制技术等三方面取得重大创新，均为行业首创，部分产品已在南京、苏州、福州等地多个项目中成功应用，实现对进口产品的替代。2023年，企业对第四代信号系统进行迭代升级，重点研发更加安全高效的第五代基于车车通信的列车自主运行系统。
走进恩瑞特的展厅，大幅列车图片旁写着“加快数字化发展，推进产业数字化融合发展”字样。恩瑞特由中国电科14所投资组建，目前已是国家高新技术企业。“早在1999年，国家就指定当时14所为城市轨道交通信号系统国产化总成单位，这场技术攻坚我们研发团队已经持续了20多年。”王恒说，以前，轨道交通控制系统主要依靠司机和大量调度人员来保障系统运行、保证其安全性。因此，急需技术突破来提高系统的自动化程度和安全可靠性。
从2003年开始聚焦轨道交通自动化运行系统研发攻关，到2022年完成第四代FAO信号系统的研发，并完成上道验证，目前相关子系统已在南京地铁7号线、苏州地铁5号线成功应用……“第四代信号系统俗称无人驾驶系统，与第三代信号系统相比，自动化程度和可靠性更高，能够完全实现列车自动运行、自动停车，同时感知乘客上下车情况实现自动发车等，而且单系统模块故障不会影响全系统正常运行。”王恒介绍。
近年来，恩瑞特凭借研发创新力，怀揣“硬核”技术，走国产化和自主化发展道路，实现了一个个国产化系统的突破。王恒表示，接下来，企业将研发一套具有自主知识产权、性能先进、安全可靠、具备工程使用条件的第五代信号系统。把目前的智能感知、人工智能等技术在轨道交通上作创新应用，让轨道交通运行效率和自动化程度实现更大提升。
“未来，轨道交通应该是往智能化、绿色低碳化和更高的舒适性个性化发展，列车运行能紧跟人们出行的需求，进行自动化匹配、自动化调度，为美好出行带来更多体验。”王恒对此充满信心。
为国产轨道交通车辆研发“自主心”
“乘客，您好！欢迎乘坐首都机场线列车，本次列车前方到站东直门……”哔哩哔哩App上，一位网友上传了一段首都机场线新车上线后的运行视频。有网友留言：“自主化新车真香！”
首都机场线轨道列车从原先的被国外技术垄断，到实现完全自主化，背后的重要功臣之一是来自南京的一家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南京华士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士电子”）。
走进华士电子的办公大厅，两个很大的牵引装置模型引人注目。
“这个就是我们自主研发的750V直线电机车牵引系统，打破了国外厂家的垄断局面，填补了我国在该技术领域的空白！”总工程师陈爱林介绍，目前该产品已在北京首都机场线上成功运用，并为北京冬奥会、北京冬残奥会、全国两会等提供运营服务保障。
“2011年以前，我们只能生产一些技术含量较低的零部件，先养活自己，但也在积攒力量。”陈爱林介绍。作为中小企业，资金不够，他们便从细分市场入手，瞄准城市轨道交通三大核心技术之一的牵引传动技术，展开了技术创新、设备研发。
牵引传动系统被称作轨道交通车辆的“心脏”。首都机场线因线路坡度大、建筑物密集，采用了直线电机牵引系统，前期主要依靠国外进口，存在系统布局分散、连接复杂、维修费用昂贵等问题。为了解决“卡脖子”问题，北京市提出了国产化技术开发的立项。
自主化研发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资金，再加上10万公里的载客运营考核，对于企业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公司立即打响了两大“战役”：找外援，公司联合中国科学院电工研究所开展“攻关”，2016年成功研制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直线电机车辆牵引系统；强自身，在北京地铁的帮助下，通过了10万公里载客运营考核和专家评审，使公司在该细分车型的牵引系统上达到国际先进、国内领先水平。目前已交付的18列轨道列车，核心部件特别是控制系统已实现国产化替代。
“目前，我们已针对多个细分市场，如单轨车、胶轮车、直线电机车等适用于不同应用场景的特殊车型牵引传动技术展开深入研发。”陈爱林表示，公司将围绕城市轨道交通产业发展的重大关键性和共性技术问题，以市场为导向，进一步开展应用技术研究和工程化开发。
助力轨道交通行业“泰然通畅”
在轨道交通赛道上，还有更多南京高新技术企业加速奔跑。
位于雨花台区的南京泰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通科技”），多年始终坚持科技创新，持续在轨道交通行业进行研发投入，助力轨道交通行业通信连接更稳定、运行道路更安全，所行“泰然通畅”。
南京泰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01年，专业从事轨道交通无线通信设备、信号、人工智能系统装备的研发、制造、销售和服务，是中国铁路GSM-R通信系统四大供应商之一，也是国铁集团5G-R核心网和无线网四家参研单位（华为、中兴、大唐、泰通）之一，正式员工近300人，建有近3万平方米的科研产业园区，2015年在新三板创新层挂牌。
企业拥有自主知识产权400余项，其中铁路5G相关知识产权50余项，参与铁路行业十余项标准制定，是国家认定的高新技术企业、江苏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为青藏铁路、川藏铁路、贵南高铁、郑西高铁、武广高铁、沪昆高铁、西成高铁、京沈高铁、浩吉铁路等多项国家重点工程及雅万铁路、中老铁路等“一带一路”海外铁路建设项目提供了移动通信系统设备、物联网灾害监测系统设备。在中国近16万公里的铁路线上，泰通科技产品覆盖8万多公里，处于行业领先地位。
泰通科技是中国与西班牙国家级科技合作项目“中西卡”、科技部《面向智慧铁路的新一代无线移动通信系统》项目及国家发改委创新引领工程《基于北斗卫星的铁路运输辅助安全预警系统研发及产业化》项目承担单位。
同时，泰通科技建有江苏省博士后创新实践基地、江苏省轨道交通通信及安全预警物联网工程研究中心、江苏省工程研究中心（轨道交通通信和物联网）、江苏省铁路无线通信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等企业研发机构。
泰通科技还与多家国内知名高校建立了产学研合作平台，如泰通科技-东南大学铁路5G移动通信联合研发中心、泰通科技-南京邮电大学智慧交通与类脑智能联合实验室。
跨界融合让轨道交通产业向“新”而行
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我国内地共有59个城市开通运营城市轨道交通，运营里程达11232.7公里。
发展轨道交通是建设绿色城市、智能城市的有效途径，从“地铁时代”跨入“智能时代”，南京的轨道交通产业向“新”而行。比如，在南京地铁7号线全自动无人驾驶线路项目中，通过智能化检测装备的使用，替代了大量劳动强度大、作业效率低的人工作业，降低检修作业成本的同时进一步提升了车辆的质量安全，为全自动驾驶车辆的安全运行保驾护航，为乘客的舒适出行提供保障。
未来包括南京在内的城市，如何让轨道交通产业“更上一层楼”？在不少专家看来，可以在跨界融合上做文章。
“交通和旅游玩跨界，旅游轨道交通发展空间巨大。”中车集团科学家杨颖说，目前发达国家如瑞士的旅游轨道交通占整个瑞士铁路网的20%，国内这一领域才刚刚起步。
旅游轨道交通有什么特点？杨颖介绍，一是必达性，旅游轨道很容易从景区到景区，或者景区内部小景点之间运行；二是舒适性，景区多在山区，汽车在山间行驶速度较慢，轨道大大缩短了时间，可以解决高峰期旅游需求，特别是磁悬浮列车没有噪音；三是环保性，代替汽油使用大大降低了碳排放。比如在丽江景区，旅游列车是落地全景天窗，游客在车中就可以欣赏雪山、蓝天、白云。
“目前，全新的旅游轨道交通除在景区应用之外，还应用在华为松山湖基地等园区，我们希望未来能看到其在更多场景的落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