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在生活之中,有时我在生活之上。
夜晚,北方的空气带有晚开海棠的甜味。
月亮、星星、蟋蟀……还有一些细微的东西。
观月喜欢在晚上行走,第一是因为这里离海太远;第二是因为现在是春天。
夜色迷人,天空深沉,每一次呼气,街道和词语的庞大居所列队游行。号角怒吼。
随着奔跑,她跨越了某种表达或陈述的距离。
羽翼在她的背上生成。
嘲鸫从她的心脏中诞生,被剥夺声带的她开始拔除墨色的初级飞羽。
观月感觉到痛苦,但并不是难以忍受。这是因为她的感官向来迟钝,而当嘲鸫分走了她的许多神经末梢后,她就更加如此了。
她一拍翅膀将嘲鸫掀飞几十米远。
嘲鸫重重地落在灌木丛里,被压断的枝条发出响声。
嘲鸫从紫色的灌木间爬起。观月听见嘲鸫嘶哑地说着莫名的话:“幻想将所有的你偷走了。”
将嘲鸫分离后,变得轻盈的观月乘着气流不断上升。
不久,观月的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那是“天之盖”,在晚上会变成黑色。观月企图打破它,她的飞羽边缘与其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这时,残蚀从天空的裙中生成,一柄白金色的镰刀裹挟着秋风朝观月袭来。
“你已经飞得太高了,这是禁区,我不得不来阻止你。”残蚀冷淡地说,“你看,嘲鸫还在等你呢。”
残蚀使用极长的手指朝地面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
观月没有理会她。她拿起钢笔写下一个尖锐的转折,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使她心烦意乱。纸上的字有些变形。
观月毫无征兆地猛甩右手手腕,彩虹从笔尖喷出,在残蚀的白衣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雾状痕迹。
“那么你为什么从来不写诗呢?”观月在楼间穿梭,残蚀紧紧跟在她的后面问。
“为什么不凝练你的灵魂呢?”
“因为你在实验室内批量地装配梦,却从没有做梦的能力。哦,奇异又清晰的梦。”
残蚀在不同的角度出现,闲话说个不停,四周的六角形围墙反射她的声波。
观月降落到空旷的地面,她需要找准时机反击。
秋风呼啸,观月感觉自己好像正在面对真正的鬼魂。
残蚀在虚空中行走着,她轻盈地绕到观月的身后,右臂紧紧缠绕住观月的脖子,压迫着观月颈部的动脉,贴近观月的左耳。
“放心,你的灵魂我还没有兴趣。”残蚀轻笑。
观月感觉自己失去了力量。首先从她背上的羽翼开始,然后是她控制风的能力。
嘲鸫携带着痛觉回到了观月的身上。
观月被重新打入生活之中。
草的气味、花的气味、大地的气味,瞬间席卷而来。
空气是潮湿的,季风正在北上。
在构想一把宝剑的时候,她的想象力无所顾忌地弥漫开来。她拿着钢笔在细腻柔顺的白纸上勾勒着它的雏形。
当剑被拔出的那一刻,世界充满光辉。这时,嘲鸫落向地面,嘲讽着她。
她惊诧地松开了紧握剑柄的双手,剑掉在地上,与“现实”相互湮灭。
世界重新变得安静。
向外寻找,复制偶像是无用的。最后,观月用自己的脊骨作为剑身,又用自身之剑斩灭了一些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