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发
为解救被捕的抗日战士，千山虎和老北风制定了详细的营救方案。千山虎化妆成日军少佐，带几个穿着伪警察服装的队员，到达营川监狱大墙外后，先搭人梯，再爬上墙头，用棉被盖住大墙头上面的铁丝网，然后翻墙而入，直奔关押地点。老北风带另一组队员埋伏在监狱大门附近，策应千山虎的营救行动。只要听到里面枪响，他们就立即炸毁监狱大门，以此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掩护千山虎他们从后门撤退。
刚到三更天，监狱的岗楼上有手电筒的光闪了三下，这是魏殿俊发出的行动信号。营救行动立即开始，按照事先的演练，千山虎指挥队员按顺序跳到监狱的院子里，落地后做好警戒，保持战斗状态。午夜时分，监狱内一片寂静。千山虎一行人到达关押地点，两个伪警察拦住了他们。
“站住，你们是——”
“太君查房。”一个队员按照排练好的话术应答。
“查……什么房？”
“头几天抓的抵抗分子关在哪？”
“在里面。”
“带我们进去。”
“你们有手令吗？”
千山虎说了一通让伪警察蒙头蒙脑的日语。
一个伪警察说：“太君稍等，我去打个电话。”
千山虎使个眼色，队员们迅速控制住了两个伪警察。
千山虎说：“不想死就别出声、别乱动，把钥匙交出来，能听懂吗？”
伪警察吓得赶紧说：“能能。”然后乖乖地把钥匙交给了千山虎。
打开牢房的门，千山虎对被关押的战士们说：“同志们受苦了。”
牢房中的一名战士看着一身少佐装扮的千山虎，疑惑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千山虎回答说：“蛟龙。”
被关押的战士们马上过来跟千山虎握手，激动地说：“辛苦你们了。”
“都能走吧，有没有受伤的？”千山虎问。
“两个轻伤，不碍事。”
“咱们走，跟紧点儿。”
一行人在千山虎的带领下，押着两个伪警察直奔监狱后门而去。快到大门口时，监狱后门岗楼的哨兵发现了他们，喊话让他们接受检查。趁着这个机会，被押着的两个伪警察迅速挣脱控制，向岗楼跑去，边跑边喊：“有人劫狱了……”
千山虎朝天放了一枪。一会儿工夫，监狱正门方向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顿时，哨声、枪声、喊叫声乱作一团。半个多小时后，千山虎和老北风在通往岫岩根据地的道口会合了。
高田大佐被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川中少佐和伪警长魏殿俊双手下垂，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高田回到座位上刚坐下，魏殿俊就把写有“蛟龙”的纸条躬身递了过去。
高田气急败坏地说：“又是蛟龙，蛟龙到底是什么的干活？”
川中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是龙骨成精了？”
高田气愤地说：“限你们十天，把蛟龙给我挖出来。”
看似平静的营川城，实则暗流涌动。“蛟龙”的名号不胫而走，就像当初“营川坠龙”事件一样迅速成为老百姓街谈巷议的焦点。
一天，费茹云突然造访泰顺祥。尽管在万龙的意料之内，但万龙还是装作吃惊的样子，把费茹云让进了二楼会客室。坐定后，万龙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名角，万龙发现卸了妆的费茹云更加楚楚动人，面容娇好，身材曼妙，宛如出水芙蓉。接下来，两人开始了似乎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交谈。
“费小姐喜欢喝什么茶？”
“不麻烦了，我没有喝茶的习惯，影响睡眠。”
“费小姐大驾光临，万某不胜荣幸。”
“万老板的买卖做得挺大呀。”
“哪里，小本生意，糊口而已。”
“万老板不止做茶叶买卖吧。”
“费小姐话里有话呀。”
“行了，不说这些，我今天来主要是当面感谢万老板，我们唱戏的到哪都得拜码头，到哪都需要像万老板这样的绅士捧场。”
“费小姐的戏演得真好。”
“万老板也是话里有话呀。”
“我这可不是恭维。”
“万老板说我的戏演得好，而不是唱得好……可能是我想多了。”
“费小姐，我猜你最近在查一个人，对吧？”
“我一个唱戏的，能查什么人？”
“这么说吧，你要查的人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费茹云听了万龙的这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费茹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那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喽？！”
万龙说：“咱们都是有良知的中国人。”
费茹云若有所思，然后对万龙说：“万老板，后会有期，告辞！”
万龙一直把费茹云送到楼下，又拱了拱手。费茹云迈着轻盈的脚步，飘然离去。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罪大恶极的汉奸、“二鬼子”、变节分子，或横尸街头，或神秘失踪，还有几家亲日的商铺被洗劫。“蛟龙”的名号在营川被传得神乎其神。开始有的人家拿蛟龙吓唬小孩子，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传言，说蛟龙是专门锄奸惩恶的奇侠。那些平时依仗日本人撑腰、耀武扬威欺凌老百姓的人，全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们闻“蛟龙”而色变，唯恐自己被蛟龙盯上。在发现龙骨的辽河湾湿地，甚至还有烧香祭奠的痕迹，伪警察署更是对存放龙骨的师范学校加强了警戒。
一天夜里，万龙刚从泰顺祥后门出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万老板，请留步。”
万龙机警地闪到一旁，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蒙面人，身着夜行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你是谁？”
“朋友的朋友。”
万龙松了口气，说：“想不到费小姐还是个练家子。”
费茹云说：“从我的渠道得到一个消息，一家日本旗下的船舶公司后天有一条装载二百桶汽油的船靠岸，我的人手不够，送给你了。”
还没等万龙回话，费茹云一阵风似的走了。
事不宜迟。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北风营地。老北风兴奋地把几个头目召集到一起，说：“弟兄们，发财了。”
老北风把地图铺开，开始研究行动方案。老北风说：“运油船吃水六尺，刚好明天傍晚开始落潮，我们就在四道沟浅滩设伏。”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老北风看了看千山虎，说：“这次你看家，我亲自带队，抢劫是我们的老本行。你和弟兄们多准备一些气垫船、小帆板，把能拉的都拉回来。”
正如老北风所言，抢劫是他们的老本行。不费吹灰之力，二百桶汽油就到了老北风之手。高田大佐震怒不已，请示关东军总部后，高田决定彻底清缴老北风队伍。
在作战部署会上，高田说：“哪有什么蛟龙，现已查明，袭扰我们一年多的所谓蛟龙，就是营川一带的土匪老北风，他们就窝藏在河海相连的芦苇荡里。大日本关东军总部派给我们五艘装甲汽船协助剿匪，我命令，宪兵队出动一个中队，满洲国防军出动两个大队，保安团出动一个营，水路并进，这次行动，由川中少佐任总指挥，即刻行动！”
显然，高田已经锁定了老北风营地，得到消息的万龙意识到老北风的处境非常危险，他不敢耽搁，连夜摸到了老北风营地。果不其然，老北风他们喝了大半夜的庆功酒，此刻都在呼呼大睡，直到万龙叫醒了千山虎，哨兵都没发现万龙进来。
千山虎一惊：“万龙哥，你咋来了？”
万龙说：“情况紧急。”
千山虎问：“张司令也在，你见不见？”
万龙说：“我不方便见。长话短说，日本人准备大扫荡了，主要是针对老北风的。这个营地保不住了，必须马上转移。东西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掩埋或销毁。”
“这么严重啊。”千山虎清醒了许多。
“日本人出动五艘装甲汽船，水陆并进。”
“我们总不能灰溜溜地跑了吧？”
万龙灵机一动，说：“我有个主意，你们不是截获了二百桶汽油吗，就地掩埋一部分，剩下的铺设到航道上，等日本人的装甲汽船一到，开枪燃爆，这样不仅能为你们撤退赢得时间，还能重创日军。”
千山虎点了点头。
万龙又强调说：“你们要“避敌锋芒，以撤退为主，不能恋战。”
“知道了，万龙哥。你留下来吗？”
“天亮前我得赶回茶馆，前两天有人跟踪我，让我干掉了。”万龙说完就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天刚亮，日军大队人马就开进了芦苇荡，直扑老北风营地。一个伪军用扩音喇叭喊话：“老北风听着，皇军命令你马上缴械投降，如果归顺皇军，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如果顽抗到底，皇军将踏平芦苇荡。”
千山虎看到这阵势，不免有点儿担心，他对老北风说：“张司令，你带队伍先撤吧，这有我呢。”
“这叫啥话，队伍里就属咱俩枪法好，我怎么也得过过瘾吧。”老北风倒是沉得住气，“一会儿咱俩顺着北边的油桶开始点射，我打第一枪，然后咱俩交替往前打。”
随着老北风的一声枪响，油桶一个一个地炸响，水面上燃起一片火海。日军顿时乱作一团，随后，机枪、步枪、迫击炮倾泻而来。老北风和千山虎迅速组织撤离。但老北风还是低估了来势凶猛的日军，队伍撤退时出现了慌乱，影响了撤离速度。突然，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在老北风左前方约十米处，随即爆炸……老北风 “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千山虎喊来几名队员，大家交替着把老北风背出了芦苇荡，准备接送伤员的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路旁，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老北风放到车上，先行撤离了。千山虎带领三十多名队员断后，他们边打边向另一个方向突围，等到了会合地，千山虎身边只剩下四个人。
在一个隐蔽的小诊所，经大夫初步医治，老北风苏醒过来。大夫说，老北风现在已没有生命危险，但肺叶上还有残留的弹片无法取出。大夫建议到大医院去进一步治疗。千山虎通过上级的关系，派人秘密地把老北风转移到北平的一家医院。这次战斗，老北风的队伍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牺牲的、跑散的、开小差的队员也不少。看千山虎面带愁容、有点儿内疚的样子，老北风劝慰他说，人各有志，咱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儿，不能勉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