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芬
茶马古道
风从唐朝穿越过来
裹挟着马的嘶吼与悲鸣
光滑的峭壁上
还残存着马的鬃毛
和人汗水的味道
这嵌于半山腰的小道
常在暮色中忆起
曾经的热闹
每年河水暴涨
一队队马帮驮着茶叶，盐巴，丝绸
穿过川藏线
直达西天取经的地方
湿滑的，狭窄的山路
夺去鲜活的呐喊声
人与马在风雨中挣扎
如今，古道守着那寂静的山林
鸟儿也懒得鸣叫
只有那月光没有遗忘它
坐进秋风里
将镰刀下哽咽的原野
揽进怀里
随手扯来白云做成的毛毯
盖住它光秃露骨的身体
风从眼里刮过
一片枯叶，在睫毛上冷颤几下
不甘心坠落在泥泞中
顶着刺骨的风雨，逆行
穿越长满枯草的荒野
那片静谧的森林，放置在心底
它在原地等待，远方的客人
南飞的鸿雁
寻着相思的轨道，就要北归
渡过自己的海
有一片海看不到海岸线
拒绝蓝天，阳光，飞鸟的到来
夜晚，蜷缩在她心房
深藏在，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还多出一千零一米的地方
七月，遇见一束光
这座灯塔，夜夜矗立在波涛中
指引迷路的人归家
风停了
一片片雪花落在沙漠里
绿色在一寸一寸
包围黑海，她的冰山，开始
一点一点融化
冈仁波齐的雪峰
做过无数次攻略
过几年，我会徒步
裸游一次西藏
布达拉宫，大昭寺
或者珠穆朗玛峰，暂缓放下
第一站，去冈仁波齐转山
在经幡广场坐一坐
用五色方巾
将心愿缝在长绳上
望着冈仁波齐的雪峰
这时并没有风吹过
也没有沙尘暴
眼角怎会有透明液体流下
洋葱的辛辣
从江南一路逆风而上
九月雪花在飘
我看见你，戴着方格围巾
手持数码相机，咔嚓一声
将混在人群里的我
无意定格在记忆里
归来
火车在梦里出发
咣当咣当驶回故乡
回去见一见
长眠青山坡的父亲
思念断裂成，一节一节车厢
在幽暗的隧道咆哮
父爱被撕碎
又重塑成一帧黑白像
悬挂在记忆的白墙上
火车又咣当咣当在响
故乡在身后
越来越小，那根看不见的线
却越拉越长
扯得眼眶下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