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晓
山林与耕地
据说，一群飞鸟栖息的枝头
是用一块耕地换来的
而今，没了苞谷，高粱
鸟，便从木头里找到了田地
鸟，总在不停地飞越山峰
展示翅膀的力量，拉长身体的
高度，攀登者寄望站在
巨人的肩膀上，揽月摘星
而种田的人，只想把时间种在
田地，想让每一个脚印
每一滴汗珠
都能够开花结果，长出粮食
不知什么时候，山上的人陆续
下了山，山下的鸟上了山
山林与耕地，总是在时光中
交换场地，彼此耕耘
无需理由，也不需讨论它们的
对错，只要能养鸟、养人
便是好山、好水
一种错觉
大山深处，那些拓荒的挖掘机
不明白，山外的田地
多得连成平原，堆出了丘陵
谁还会在山缝里，找田
一只沉思的飞鸟，也想不明白
它眼中的天地，显然不是
一头野猪眼中的天地
或，一条鱼眼中的天地
山上，一片片烟草拍着胸脯
拿沾满阳光的金色保证
它比谁都懂人间烟火
而橘树，则搬出了枳与橘的典故
山坡地上，那些烂掉的西瓜
很少被人采摘的野茶
暗自叹息，还没有对面山上的
一片光伏板，受人待见
标本
一只挂钟，收集了光阴所有的
证据，包括三根指针
让时间看清了自己的存在
及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尊容
一把手术刀的凝视，穿过
身体的结构，
精心制作了一个标本
人间万物，都有自己的真身
活着的叫生命，死去的
叫标本，昨天就是今天的
标本，不灭的是精神
所有的记忆，都被封印在盒中
或挂在雪白的墙上
只为，一段不会忘却的纪念
新生
高坪山巅，那些留恋尘世的雪
轻盈地，又栖于枝头
细碎的白花，如星辰点缀
在山峦、深谷和春天的额前
春，以一场盛大的花事宣告来临
此刻，无需我执笔虚构
在屏幕上搬运，组合色彩
去修补生活的遗憾
冬日的叹息，也已被前一场雪
温柔地消融，而春的篇章
正在花心舒展，随波光舞动
绘出生命的绚烂
春之声
高坪山巅，残雪如同白云
散落在天空，也似羊群
在枯草上，寻觅它的春天
路过枝头的风，依然寒凉
却透出了一丝春意
有气无力的麻雀
依然在树上
叽叽喳喳
当离乡的脚步碾过犬吠
当山花漫出山谷
春天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