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是,爆肚儿炒肉溜鱼片,醋溜腰子炸排骨……”这把《马寡妇开店》里的原词,直接搬到小品《打工奇遇》里;“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听,小品《如此包装》这几句,是《花为媒》里,阮妈向张五可在报花名;“尊厅长休要怒气发,容我三娥把话答……”这是《杨三姐告状》中,杨三娥在天津面见警察厅长杨以德陈述冤情……
还有这些骨子老戏:《杜十娘》《独占花魁》《珍珠衫》《桃花扇》《回杯记》……就连郭德纲即将与众多京评梆名角大合作的《保龙山》,都出自一个人之手——评剧重要创始人之一、剧作家、早期评剧演员成兆才。
今年的12月20日,是成兆才诞辰150周年。天津和成兆才渊源颇深,甚至连“评剧”最终定名的几种说法,也与成兆才在天津有关。
有考据 李大钊在津看过《花为媒》
“在我师父赵丽蓉先生的小品《打工奇遇》里唱的‘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那几句,是1963年电影版的词。”赵丽蓉的关门弟子、天津评剧名家赵如意介绍道,舞台版《花为媒》的唱词更加丰富,“这出戏,是评剧形成的看家戏、启蒙戏、奠基戏。”
评剧是从说唱莲花落,经过“拆出”,过渡到地方戏曲的。
时间追溯到1915年,演员成兆才带着庆春班“平腔梆子戏”进津。这是他第三次进津。第一次是1894年,主要是以莲花落演出。1901年,他在天津东天仙、天福、下天仙和胡家坟等地演出时,带着《王婆骂鸡》《借女吊孝》《借髢髢》等新写的“拆出”节目。所谓“拆出”,就是演员讲述故事变成演员表演人物和故事,是戏曲的雏形。
1915年在河东晏乐茶园演出了他众多新剧,其中就有《花为媒》。当时,他和全体演员剪掉了辫子,还修改《花为媒》部分唱词,张五可一句“劝同胞你们快放脚,现如今讲文明大脚为高”,大受欢迎。成兆才实施着向京昆梆子大戏靠拢的艺术革新理念,又敏锐地抓住时代进步潮流的思想。这是“平腔”在天津掀起的第一个高潮,《花为媒》《杜十娘》《独占花魁》等剧目与当时享誉津门的名家刘鸿声的“三斩一碰”相媲美,吸引了梅兰芳来观看。票价由三个铜子涨到十个铜子。
1916年,成兆才移师到法租界的金华茶园、天福楼演出。根据此前编撰《成兆才年谱生平》的王乃和考据,李大钊是这一年在天津看了庆春班的《花为媒》,赞“平腔梆子戏”是“似戏非戏,改良评戏,评古论今,比戏出奇”。评剧定名说法众多,有一种说法就是和李大钊这句评价有关。
据《中国戏曲志 天津卷》记载,1923年,成兆才警世戏社在天津天福楼演出,清末外交家、中国红十字会创始人吕海寰提议改名“评戏”。
还有一种说法是在1924年,为区别改称“平戏”的京剧,天津戏曲改良社林墨林和刘恩太向演员李金顺建议,改为“评”字。
评剧的衍变、形成、发展、兴盛与天津密不可分,成兆才从一名直隶滦州贫苦农民,开始当演员到进行戏改创作,见证、参与、推动了这一进程。
传说中 大戏上演影响了判决
“这就是戏里杨三姐和哥哥到天津拜见徐律师的国民饭店,其实饭店修建于1923年。”天津戏曲历史研究者汤亚雄招待第一次来天津看评剧的外地朋友,只要是在中国大戏院看戏,总要特意带大家在几百米开外的国民饭店“打卡”,他还介绍,那位“以后缺德有话说”的杨厅长,旧居就在南开区二纬路上,“按戏里推论,杨三姐‘见厅长’,可能就在那里。”
这出戏就是根据真实历史改编的。
1919年,成兆才带着警世戏社出关,在营口演出两月余,然后去哈尔滨。成兆才遇到正在哈尔滨一家药店坐堂的老乡李兴州。李兴州告诉成兆才一段他表妹告状的故事,这个表妹就是杨三姐原型杨国华。
几天内,成兆才就写出《枪毙高占英》,据说最初的本子共70场,根据《滦南县志》中记录为52个角色,能演两天。戏中,杨三姐由男艺人金开芳饰演,成兆才在其中饰演高拐子。
这出戏在东北上演,立即引起了强烈反响。
也有人考据,该戏创作于1920年,杨家的案件发生在1918年。1919年时,杀人害命的高占英已经被羁押在天津监狱,10月6日被执行绞刑。记者查阅相关资料发现,天津1919年10月6日《益世报》在第三张第十版《命案判决上告》中,仅仅写道:“高等审判厅判决仍然判处死刑,现高不服又上告大理院……”
高占英在1919年虽被宣判死刑,却迟迟未执行。在成兆才的戏里,开棺验尸之后,高占英被当场枪毙。所以,这种说法流传很久:高占英一直未宣判,想贿赂官员救命,成兆才的戏“先杀”了凶犯,促使判决死刑并执行——大快人心!
上世纪30年代前后,评剧四大流派创始人之一的刘翠霞,在天津鼓楼北福仙茶楼上演《杨三姐告状》,1962年,中国评剧院新凤霞、赵丽蓉版《杨三姐告状》登上舞台,1981年上映了谷文月、赵丽蓉电影版的《杨三姐告状》。这出成兆才编剧的年代大戏,现在依旧是京津冀以及东北地区评剧院团的看家戏,几代人传唱不衰。
四出新戏
曾在晏乐首演
南开区澄江路,在天津评剧院原院部小院里,一尊成兆才半身像依墙而立,塑像于1994年11月18日,天津举办纪念成兆才诞辰120周年活动时落成揭幕。当时,新凤霞坐着轮椅赶到现场。
30年后,记者在这里看到,塑像披红挂彩,几未褪色。据说,这是几位唐山戏迷特别到天津来,为塑像挂上的,以示纪念。
成兆才被誉为“评剧戏圣”,有统计称,他编剧作品达101部之多(一说达147部),有些就是根据弹词唱本、《聊斋志异》《古今奇观》小说,以及其他剧种剧目改编而成。
警世戏社的股东之一王凤廷曾回忆说,1915年,在天津时,自己看到当时很火的一出戏叫《大少爷寒心》,觉得名字很新鲜,就约成兆才一同观看。没多久,成兆才就写出了新本子《败子回头》。此外,根据相关资料记载,由成兆才编剧的《独占花魁》《老妈开嗙》《脏水记》,都是在天津晏乐茶园首演。
天津评剧院的前辈艺术家六岁红,原名孙芸竹,幼年就拜师成兆才。老辈儿艺人回忆,孙芸竹6岁,成兆才和她唱了一出《十三姐进城》非常受观众欢迎,也因此成就了“六岁红”的名字。1994年11月24日,天津举办纪念成兆才诞辰120周年活动闭幕式上,六岁红登台演唱了《独占花魁》等选段,这也是六岁红最后一次登台,转年她离开人世——舞台绝唱献给了纪念师父。
本月底,郭德纲将联合京评梆名角联合演出贺岁版《保龙山》,“三下锅”的演出方式重新展现成兆才评剧老剧目,传承发展的意味更浓烈了。
回眸成兆才的艺术之路,他的作品,就像《花为媒》《杨三姐告状》一样,有新鲜劲儿,有时代的气息。也正是以他为代表的评剧早期演员、编剧,在多次的“禁演”中寻找新路,才创造出这一风靡全国的大剧种。
“早期的莲花落、平腔梆子戏就以独特的艺术风格和体系,根植于天津观众心中。”天津市档案系统编研专家周利成介绍说,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全市24家具有一定规模的戏院,有11家以演评剧为主,“天津是评剧的摇篮,是重要的发祥地。”
文/摄 新报记者 单炜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