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津作家狄青的长篇报告文学《鲁班出海——鲁班工坊建设纪实》(以下简称《鲁班出海》)由百花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这部作品聚焦“国之大者”,以强烈的现实关怀、精深的专业表达、生动的长篇叙事,为鲁班工坊这一天津率先主导推动实施的职业教育国际知名品牌修史立传,可谓当前文学界书写“天下之津”的又一精品力作,将新时代津派文学的创作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津派文艺是津派文化的核心部分和生动体现,其中津派文学历史悠久、津味十足,形成了赓续不绝的三大传统:一是深入生活、紧贴时代的人文精神。二是写作勤奋、态度严谨的专业精神。三是真诚为本、自成风格的独创精神。《鲁班出海》同样体现了这三大传统,且首次将关注的重点转向了从天津走向世界的鲁班工坊。对于这一已上升为国家战略的具有国际影响的新事物,很多人或许还略感陌生,但它其实是“天下之津”气度的一个重要体现。对此,作家狄青以极大的勇气和极高的使命感,对以往的创作进行了大胆突破,重点书写了“‘国家名片’上的‘天津底色’”“鲁班工坊里的天津人”等,让正在阔步走向世界、融入世界的“天下之津”,在文学中有了可信、可爱、可敬的生动展示。
鲁班工坊作为天津原创并率先推动、组织实施的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知名品牌项目,是以鲁班的“大国工匠”形象为依托,以“国家现代职业教育改革创新示范区”建设成果为总体支撑,在境外创建的实施学历教育和技术培训的合作机构。在短短十年间,有30个国家设立了鲁班工坊,开设了70多个专业,累计招收学历生6000余人、非学历生30000余人次,培训外方专业教师4000余人次,中外院校合作开发教材200余种。其涉及地域之广、人员之多、专业之深、项目之众,若非有大气、正气、才气及和气的文学行家里手,很难去驾驭这一重要重大且复杂艰巨的现实题材,不大可能写出其中的脉络、魂魄、理论、实践及厚度和深情。但是,狄青做到了。
这种成功得益于狄青深厚的文学造诣和艺术修为,也跟他长年的记者经历有着直接关系。狄青“出道”很早,17岁即在重要刊物上发表作品,作家赵玫早年称其是“天津东郊文学平原上的一颗新星”,评论家黄桂元曾称其熟稔中外地理,“应该更适合当地理学家而不是文学家”。除了作家、编辑,狄青的一个重要身份是记者,在担任天津工人报社、支部生活杂志社记者时,他几乎跑遍天津所有城乡,发表的相关报道不计其数。众所周知,成功的报告文学需要兼具三性,即真实性、新闻性和文学性,缺一不可。为完成《鲁班出海》这一重大写作任务,他发挥记者专长,在四五年的时间里,广泛收集整理素材,采访了大量从国外回津的鲁班工坊建设者,以及众多鲁班工坊的受益者。他也曾自道,这次的写作耗时耗力,更“是一次溯流求源的精神跋涉,让我穿越古今,与历史深处的东方智慧和坚韧灵魂‘对话’”。
《鲁班出海》全书分为五部分,由2024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开篇,然后以距离北京几千公里之外的埃塞俄比亚鲁班工坊建设正式切入正题,中间则从古代与当代等不同维度展开叙述,同时把代表性人物传记融入整体框架,最后以推动落实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作为结束。据不完全统计,《鲁班出海》一书讲述了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故事或片段,但是整体读来却不仅不混乱,反而有顺有逆、有正有反,有“工笔”有“写意”,井然有序、张弛有度,展现了作者超强的叙事能力。可以说,这部纪实之作,不仅是严肃的史志,还是精彩的传论,更是感人的诗篇。
好的报告文学必然具有强烈的历史纵横感和包罗丰富的书写内容。《鲁班出海》的内容决定着它既是史,也是志,必须纵向梳理鲁班工坊的缘起、发展、转型和成效,同时横向讲述鲁班工坊的理念、组织、构成、运行、政策和举措等。一般而言,这样的作品读起来相对枯燥,但《鲁班出海》却既大开大合又精雕细琢,打破了史志线性铺陈和烦琐罗列的惯常笔法,借助典型故事,通过当事人之口予以呈现。例如,对于鲁班工坊的命名、标识以及“五位一体”的教育理念等,就是通过尼日利亚阿布贾大学教师哈希姆·比萨拉和柬埔寨教师歌塞芒达的经历自然道出,大有润物细无声之效。再如,书中以较大篇幅追溯了鲁班、墨子学说以及黄炎培、陶行知的思想,在通古今之变中,巧妙地展示了当代职教人在教育模式、教育话语、教育体系等方面的最新发展。
优秀的报告文学也离不开典型的人物塑造以及中肯的评判论定。《鲁班出海》有很强的传记性,其中关于外国人的传记,自然融入了不同的案例,而对于中国人的传记则采取了集中处理的方式。例如,教人求真、学做真人的吕景泉,既是官员也是学者,对于这样一位深度参与、亲身见证鲁班工坊发展的人物,书中并未简单罗列他的诸多成就,而是侧重书写他从教的心路历程和具体感受,最终通过一个代表性人物展现了一个行业,同时也道出了鲁班工坊在国际上广受欢迎的深层原因。而千里姻缘“鲁班”牵的黄可莹和孙健鹏的跨国爱情故事,生动体现了鲁班工坊在推动国际民心相通、人文交流方面发挥的极大作用。
理想的报告文学,同样需要学术的眼光。如果作者不能深刻了解所写对象,很容易造成“浅”和“隔”,既不能让“业内人士”信服,也很难打动普通读者。在阅读《鲁班出海》时,我们却能时时感到作者对中国职业教育的历史、现状、发展的熟稔,以及专业的理性和冷静。书中讲道理、摆事实、列数据,归纳总结了鲁班工坊十年来取得的耀眼成绩,同时也提出了为其更好发展的咨政建言。书中关于进一步广泛构建合作平台、持续讲好中国故事、优化教学资源、聚焦师资建设等提议,都堪为切中肯綮的对策建议。
说到底,报告文学的本质是文学,能不能感发读者是不可或缺的评判优劣的重要依据之一。《鲁班出海》不仅是一幅人物群像图,还是一幅天津民俗画卷,更是一首感动人的长诗。书中穿插了天津建城600多年来的发展历史,介绍了近代开埠以后繁荣的商业和先进的教育,令人信服地指出了鲁班工坊之所以诞生在天津的历史和现实根源。同时,又经来津外国人的异域之眼,用心绘制出包括五大道、古文化街、鼓楼、“天津之眼”以及耳朵眼儿炸糕、十八街麻花、天津煎饼馃子、泥人张等建筑、美食和工艺等在内的津沽“清明上河图”。
书中不仅以诗意笔墨摹写了北京迷人的秋天和各国鲁班工坊所在城市的优美风景,而且饱含深情地记录了听闻非洲要再建设10个鲁班工坊后专家的激动,还有只用3天时间就完成了埃及鲁班工坊实训室设备安装调试的紧张,远隔重洋、两地分居教师对亲人的思念,以及外国学生对中国教师的感恩,等等。书中以看似平常的一个个小故事,讲述了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援外教师江绛、高洋夫妇在埃塞俄比亚工作和生活的经历。他们在异国他乡筚路蓝缕的辛苦、人生地不熟的挑战、柴米油盐的琐屑、对国内孩子的挂念,以及在此期间的苦恼、失落和触动、美好等,都通过大量真实细节,展示在读者面前。相信每个人读后都会心生感动,更能理解和钦佩鲁班工坊成功背后无数援外人员的付出和伟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艺的性质决定了它必须以反映时代精神为神圣使命”。可以说,《鲁班出海》做到了同时代相互呼应,与现实同频共振,它的成功也为新时代的报告文学如何更好地书写重大事件和重大成就提供了新的示范和引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