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化报
日期: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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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涛
女儿高考那年,结婚时都没穿旗袍的妻早早买了一件大红旗袍,一千多块,眼都不眨一下。
2020年初,疫情比高考来得早。女儿和千千万万考生,瞬间被困成笼中鸟儿,每天居家网课。刚开始还心存侥幸,可情况越来越不妙,别说孩子,家长心里哪一个不焦躁恐慌、乱作一团?仅剩几个月冲刺,远在南疆的我每天一挤出空儿,就跑到沙包和妻视频,都为女儿捏着一把汗。
“哥嫂,咱妈又住院了,回来看看吧。”一天半夜,弟泪汪汪打来电话说,病床上的娘每天眼巴巴盼着。
妻无奈撇下女儿独自返程,回老家在医院里每天陪娘放化疗。
“妈在老家照顾奶,俺自己买菜、洗刷。你亲闺女眼看着鲤鱼跳龙门,多盼老爸回来助助威。”一开始,女儿弱弱恳求着。
母女天各一方,我又不在身边,她们每天吃得饱、睡得好吗?每每望着大漠夜空,我的心翻江倒海。
女儿不依不饶,又发来信息:“爸,哪天到?俺得为你包顿饺子。”
“宝贝,爸一线驻井,争取提前两天赶回去。”
“抠门老爹,妈说,实在走不开,干脆别回。反正俺们早都练成女汉子。就是你给戈壁大漠的情义,大把大把‘挥金如土’;可面对俺们,咋就穷得叮当响?”
闺女竟把给我的留言,配着嘻嘻哈哈两个大鬼脸,阴阳怪气发了朋友圈。
请假回吧,可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生产上实在离不开。如今疫情形势愈来愈紧,我早已心乱如麻、如坐针毡。唯有清晨,对着喷薄旭日,遥望家乡方向,祈福女儿好运,祝愿母亲健康。
我终究没有回家。
6月7日凌晨,高考当天,我神经紧绷,咋都睡不着。铺开信纸,给女儿写封家书吧。密密麻麻几页纸,也不知都写了些啥,就是絮絮叨叨——毕竟这些年亏欠母女的太多太多。
天一亮,我就推开房门,一路小跑,来到营房对面大沙丘有信号的地方等待妻子的讯息。“滴滴滴”,手机响了,是妻发来了视频。
闺女和更多考生,正满面春风自信地迈进考场。
学校大门口,站了那么多热切的家长。妻早已穿着大红旗袍,和大家一起,舞动小红旗为孩子们助威。
妻说,旗袍终于派上了用场。早起,妻要送女儿去考场,女儿却说啥不让跟着,老人也反对。结果,女儿前脚刚出门,妻后脚就换上“战袍”,悄悄尾随,目送女儿进入考场。
随后踏着碎步,越过马路,走到树荫下。坐立不安,紧盯手表。一看时间差不多,又紧迈碎步,疾行而去。妻热切地向女儿挥着手,女儿竟愣着神认不出妈来……
指缝很宽时间很瘦,一晃女儿已大三,近期光荣入党。
妻依然会偶尔翻出那件红旗袍,念叨:“就等女儿出嫁再穿吧。”(作者来自西北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