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探员工沿峡谷进入大山深处进行节点仪器布设。张广虎 摄
王晓静
又下雨了,在天无三日晴的贵州赤水市,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2023年10月17日夜里10点,我到达地球物理南方分公司SGC2138队位于赤水沿岸的旺隆—凤鸣三维项目驻地,到10月27日整十天。这十天里,我没有见过项目经理周扬,除去开会,他都在现场,在山上,在竹林深处,在断崖之上。
一天夜里11点,我听到楼下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从四楼窗户看下去,车里走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天太黑,看不清五官。第二天早上问起工友,说高个子就是周扬。
雨淅淅沥沥,远处山色空蒙,混沌一片。此刻,周扬就坐在我的对面。高个子,戴眼镜,年轻、俊朗,目光炯炯有神。说起地震生产,他微微一笑:“困难有,但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旺隆—凤鸣三维项目体量大,近7万炮。2023年8月上旬,测量进场,8月中旬,钻机进场。一切工作紧锣密鼓展开了。
2023年的夏日,热浪席卷赤水一带。温度在35摄氏度到38摄氏度徘徊,野外体感更是高达50摄氏度。这样的天气,不可能让测量工长时间在山里工作。周扬迅速调整施工时间,改成早出工早收工,下午两点前所有进山人员全部回驻地休整。
那段时间工作效率很低,每人每天测三四十个炮点,最多超不过60个。熬到9月中旬,满以为天气转凉,可以大干上产,可事与愿违。山区的雨季变幻莫测,毛毛雨、小雨、中雨、大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下雨天山路湿滑,还经常发生泥石流,更不敢贸然上山。
说到这儿,周扬抬头看着窗外。我从他眼神里读出了无奈,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就像这窗外的雨天,灰蒙蒙湿漉漉的,让人心里压抑。
周扬说高温天不宜出工,下雨天更不宜出工,工作量少,留不住工人。“好在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优秀测量工,我们打电话、发微信,请他们来帮助我们,大家什么也没说就来了。队伍不断流失又不断补充,现在已经稳定了。”他的眼睛里又出现那种明朗果敢的神采,仿佛阴霾被阳光驱离后晴朗的天空。
周扬的手机又响了。事实上,从坐下那一刻起,他的手机至少响了8次。他有时三言两语答复对方,有时神色凝重边说边看着窗外。
雨还在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司机苏绍成又来敲门,周扬抱歉地看看我。小苏关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我一眼,直觉告诉我这个小伙子有话跟我说。
第二天上午,周扬在驻地开会,我和小苏便在车里聊起来。
“周经理这人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工作讲究方法,遇到很恼火的事他也急,但是对事不对人,大家都很佩服他。”小苏说的是纯正的四川话,我听起来有点吃力。他笑笑,开始改说蹩脚的普通话。
从2023年8月8日开始,小苏就拉着周扬天天跑测量点,哪里陡,哪里断崖多,就去哪里。车跑不到的地方,就走路上去。好几十个测量组,而山路又窄又陡,一天下来跑不了几个组。直到把所有组跑遍,也把所有最险、最陡、悬崖最多的地方走遍了。
那段时间热得很,到了太阳最毒的时候,要是工人们还不下山,周扬就一遍一遍给测量组打电话,直到大家都安全回到驻地。他还要求班组长全程跟班作业,测量工一旦出现中暑情况,马上采取措施。到了8月底,测量队伍基本稳定,周扬又开始忙活上钻井设备的事情。
8月中旬,钻机陆续进场。9月10日前,周扬就把所有钻井点都跑完了。那段时间,周扬他们天不亮就出发,回来的时候就很晚了,只能随便在外面吃点,还要赶回驻地连夜把难点整理出来。“周经理这人有想法,工作思路也很清晰,这些难点怎么上钻机,怎么干,会出现哪些问题,怎么应对,他都提前做好预案”。
他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夜里两点多钟睡,早上五点来钟就醒,饭也吃不香。哪天要是打井工作量突然减少了,周扬饭都顾不得吃,拿个本子不停地写呀写呀,画呀画呀,分析原因,制定措施,本子都被写烂了。
为了不给当地老乡添麻烦,周扬要求所有司钻开钻前去现场踏勘。问老乡设定的点位能不能打井,如果不能,是什么原因,是离水源近还是离祖坟近,还是其他原因。分析清楚了,先拿出解决方案,再上钻机。
在最困难的地方打井,周扬也有办法。他把200多个钻机组的能力摸得一清二楚。断崖多、竹林密的地方让有经验的熟练工上,上之前他先去探路,告诉大家哪里能上,哪里好走。
雨停了。
车子前挡风玻璃上还残存着水迹,像赤水河延伸出的无数支流。车载音乐是放了一半的歌曲《光辉岁月》。
“你喜欢听歌?”我问小苏。“我五音不全,是周经理,他爱听,累的时候他就听歌,就爱听《光辉岁月》,他说这歌励志”。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初秋雨季过后,会迎来冻雨和冰雪。断崖更多、海拔更高的大山里还没有响起钻机的轰鸣声,迎向周扬的困难正接踵而至,不断涌来。“困难有,但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想起他的话,我感到莫名的安然。
(作者来自地球物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