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化报

    曹 俊

    蔫人出豹子。

    今年夏天最热的时候，西北油田工程院采油所高工甄恩龙，跟媳妇争了两句，撒腿跑南疆不回了。不道歉，不哄人也就算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可把媳妇气坏了。

    媳妇在省电视台当记者，结婚前就忙，现在有了俩娃，更忙了。

    大女儿快7岁了，小儿子一岁多点，俩孩子都难弄。

    甄恩龙干的活儿叫堵水，油气井后期出水多，堵住，才能多出油。今年他立项研发一种新的耐高温堵剂，做了好多次试验都没成功。

    从南疆取样回来试验，太耽误时间，他说干脆去现场做。可媳妇不同意。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听妈话跟媳妇走的甄恩龙，第二天半晌从单位回来就收拾行李，只跟妈说了一句“我去南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媳妇一肚子苦水没处倒。

    俩月过去，媳妇对甄工“私奔”的气消了，失联的气又上来了。

    “你不要我，也不要亲妈，不要孩子吗？”

    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媳妇气鼓鼓地带着儿子到西北油田轮台基地兴师问罪来了。

    母子俩晚上8点到的，被工程院南疆工作站安排住进甄恩龙的宿舍时，他还在托甫台的井场上做着试验。

    10点多时，门外响起一阵口哨声。

    媳妇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道：“你过得倒是潇洒！”

    门一开，甄工一愣：“你怎么来了？”

    媳妇忽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怎么来了？我来找你离婚的！”眼泪跟着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甄恩龙慌了，上前拉着媳妇的手：“你别哭呀。没回电话，是怕我不会说话，回不了家，又惹你生气。今天试验数据都符合，明儿就能回家。”

    这一说媳妇哭得更伤心了：“要是一直不符合，你永远都不回家呀？”

    甄恩龙知道自己不会劝人，急转话题：“你们吃饭没？”

    媳妇看了她一眼：“家都没了，还吃啥饭。”

    匆匆一瞥中，媳妇才看清了丈夫：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眼睛发红，瘦了不少，也老了好几岁。才俩月，这得是吃了多少苦？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突然就软了。

    “没吃好办，附近有‘三顾冒菜’，管送。”甄恩龙哄媳妇，然后又一脸歉意，“我只有这个冒菜的电话。从现场回来晚，一般吃泡面。”

    媳妇的泪又下来了：“还泡面呀，这辈子把下辈子的都吃了。”

    话一出口，两人都笑了。甄恩龙知道媳妇的气全消了。

    但媳妇突然敛起笑容，冷不丁地问：“甄恩龙，你说实话，你觉得咱这日子苦不苦？”

    甄恩龙认真地回答：“苦。我知道你这当妈的心里承受得更多。但有你在，我不觉得苦。”

    媳妇点点头，轻轻地说：“我也是，有你在，过啥日子我都不觉得苦。明年丫头要上学，妈管不了，我负责陪她上课。”

    甄恩龙说：“我如果在乌鲁木齐，就我陪。”

    正说着，儿子身体扭动，两个胳膊往上用力。媳妇说：“快，要尿。”

    媳妇刚抱起孩子，小家伙就尿了。

    甄工急忙上前用手捧着，没让尿床上。

    两口子把孩子弄到卫生间。孩子醒了，痛痛快快地尿了一泡，眼睛却一直没离开爸爸。

    甄工闻闻两手，笑着说：“好多天没闻这味了。”

    媳妇说：“啥味？”

    甄工说：“香！”

    媳妇白了他一眼：“不脏啊？洗手！”

    （作者来自西北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