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2月4日，中国贸促会组织的中国企业家代表团将与美国大豆出口协会举行会谈。小小的大豆，折射着中美两国经贸关系中“合则两利、斗则俱伤”的金科玉律。
我国大豆近年年产量约2000万吨，可以满足国内豆腐、豆浆、豆奶等食用需求，但供油用和动物饲用的压榨大豆主要依赖进口。美国中部地区土壤肥沃、灌溉条件优良，非常适合大豆与玉米轮作，再加上采用了种质研究、杂交选育等技术，上世纪80年代，美国大豆单产即达到我国的两到三倍。上世纪90年代之后，随着出油率高、抗虫害的转基因大豆问世，美国大豆生产成本进一步降低。在美国大豆显著的低成本优势，我国国内豆油、豆粕需求迅猛增长等多因素的影响下，进口逐渐成了满足我国大豆需求的重要途径。
2000年，我国大豆进口首次突破千万吨，2001年达1392万吨，2003年后从略超2000万吨不断快速增加，2017年达到创纪录的9000多万吨。2024年我国进口大豆达1.05亿吨，约占世界大豆贸易量的60%，是世界最大大豆进口国。
在我国大豆进口快速增长的二十多年中，美国一直是重要来源国。2001年我国自美国进口大豆573万吨，2004年达1020万吨，2009年达2181万吨，2014年超3000万吨。2015年至2017年，中国自美国大豆进口分别为2841万吨、3417万吨、3285万吨。2000年，我国从美国进口的大豆占全国总进口量的52%，超过从其他国家进口之和，之后随着巴西等国对华大豆出口数量的增加，美国的比例有所下降，但直到2016年前基本维持在40%及以上高位。
多年来，中国一直是美国大豆最大出口市场。庞大的中国市场是美国大豆产业发展的重要支持，更是美国中西部豆农收入的重要保障。美国有50万大豆种植户，大豆产值约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0.6%，每年出口值200多亿美元。2001年到2018年，中美两国农产品贸易额年均增长15%。2023年美对华农产品出口达291亿美元，占比近20%。
在美国发动的两次对华贸易摩擦中，美国大豆产业深受其害。2018年4月3日，美国以所谓“中国在‘技术转让、知识产权、创新等领域的实践、政策和做法’损害了美国利益”为由，宣布对我国输往美国的1000多项商品加征25%的关税。作为反制手段，我国于同年4月4日宣布对美国大豆等商品加征25%关税。受此影响，当年美国对我国大豆出口减少到1664万吨，几乎降为2017年的一半。美国农业部统计认为，美国农产品因这次贸易摩擦损失约110亿美元，美国大豆协会主席、肯塔基州大豆种植户凯莱布·拉格兰则认为，美国农业损失了260亿美元，其中大豆损失了200亿美元。
今年，特朗普又对华发起贸易摩擦，先是于2月1日签署行政令对所有中国产品加征10%进口税，3月4日又将对华额外关税提高到20%；4月2日又提出对华加征34%所谓“对等关税”，并先后提高到84%、125%、245%。作为反制措施，我国先是于3月10日起对原产自美国的大豆加征10%关税，之后自4月10日起针对美方举动对等反制。后来虽然经过日内瓦会谈、伦敦框架和斯德哥尔摩会谈达成共识，中美双方决定暂停上述措施，但美国大豆的出口仍受到影响。
因为贸易摩擦和“最大买家”的缺席，美国大豆价格不断下跌，而大豆种植户在土地、燃料、仓储、人力、保险等生产设备和资料上的投入却不断提高。美国大豆协会主席在8月19日特别致信特朗普，说美国大豆种植户“正站在贸易和财务的悬崖边上”。
中国是世界最大的农产品进口国，美国是世界最大的农产品出口国，两国有良好的农业合作基础。但过高的对外依赖率显然不利于我国大豆产业安全，因此我国于2019年提出以“扩面、增产、提质、绿色”为主要内容的“大豆振兴计划”。经过数年的发展，我国大豆生产已基本呈现“面积增、单产升、产量增”的特征。预计到2034年，我国大豆播种面积将为18659万亩，亩产将达185千克，产量将为3452万吨。与此同时，我国大豆进口量将从2024年的1.05亿吨高位以年均减少2.2%的速度稳定回落到2034年的7903万吨，大豆自给率将相应从16%提高到30%。
我国还在积极拓展巴西、阿根廷等进口来源。事实上，自2013年起，巴西已经稳定地超过美国成为我国大豆第一大进口来源国，这既与巴西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和大豆品质、价格有关，还得益于中国企业为改善巴西出口运输条件而进行的大量基础设施投资。过去十多年中，巴西大豆、铁矿等大宗农矿产品出口运输条件已大大好转。
但是，毋庸讳言，中美互为重要的农产品贸易伙伴，这是由中美两国农业生产禀赋和比较优势所决定的。美国耕地总面积约53.2亿亩，我国约19.29亿亩，是我国的2.76倍；美国人均耕地面积约15.6亩，而我国人均耕地面积仅1.37亩，约为我国的11.4倍。对我国来说，在耕地总量有限的情况下，进口美国大豆有利于将宝贵的耕地资源用于耕种小麦、玉米等其他基础粮食。对美国来说，向中国出口大豆可以充分发挥机械化、规模化生产优势，增加美国大豆种植户收入并帮助减少美国对华贸易逆差。
正如11月4日商务部副部长兼国际贸易谈判代表李成钢在京会见美国农产品贸易代表团时所说，今年以来中美农产品贸易出现了一些波动，根源在于美方的单边关税措施。事实上，两国在自然禀赋、市场、资金、技术等领域各有优势，互补性强，合作空间广阔。也正如习主席11月24日晚在与特朗普通话中所指出的，中美“合则两利、斗则俱伤”是经过实践反复验证的常识，中美“相互成就、共同繁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景。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