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丽梅 吕晓亮
地处上海青浦区的蟠龙古镇，曾一度沦为城中村，私搭乱建、河道污染等问题突出，历史风貌遭到严重破坏。2014年，上海市政府启动城中村改造试点工作，蟠龙古镇便在首批试点名单之列。2019年，蟠龙古镇改造项目正式动工建设。2023年，更新后的蟠龙古镇化身蟠龙天地街区走进大众视野，迅速成为深受市民游客欢迎的文旅新空间。2025年，蟠龙天地街区获评国家级旅游休闲街区。
在不少古镇陷入同质化困境时，蟠龙天地如何走出一条独具特色的发展路径？从其“城市微度假目的地”的定位，以及餐饮、艺术、人文、体育、娱乐等业态的呈现不难看出，营造休闲化的生活场景已经成为古镇更新的重要趋势。
实践探索
一是在休闲氛围上，探索古韵与新潮的融合。蟠龙天地的前身蟠龙古镇，拥有和其他江南水乡相似的元素：水系、桥梁和灰瓦白墙。这一基本底色在改造过程中被保留下来，古镇风貌得以延续。同时，当地又巧妙地融入现代设计美学风格，营造出一种江南古韵与现代新潮的交融之美。一方面，是“古”元素的传承。在蟠龙天地，江南古镇的韵味依然浓厚。窄街、巷道、古桥、古寺、古戏台等体现当地历史风貌的景致，吸引着人们去探索留存在这里的文化脉络。与此同时，迂回街巷呈现出的层次感与未知感，牵引着人们去寻找散落在古镇里的故事。另一方面，是“新”生活的引领。古镇充满岁月的沉淀，但单纯的建筑样貌已不足以吸引游客。蟠龙天地围绕餐饮、非遗、潮玩、亲子、宠物、运动等场景打造多元空间，将人们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牢牢吸引，让人们在走街串巷时，总能发现不一样的美好。这种新旧共生的融合，既打破了人们对古镇千篇一律的刻板印象，又让古镇与当代生活产生深度联结，使得古镇的文化生命力能够不断延续。
二是在休闲空间上，探索专业与大众的结合。更新后的蟠龙天地并不囿于古镇的物质形态本身，而是着眼于新生活方式的营造与表达。从空间结构看，庵市、南市和北市构成蟠龙天地的空间主体，每个主体内都承载着文化体验、户外运动、亲子休闲、餐饮美食等功能属性，在满足不同人群需求的同时，也引导人们关注休闲文化。一方面，是专业展馆的深度性。例如，余德耀美术馆通过展陈艺术作品、策划艺术活动等方式，为游客及周边社区居民提供艺术教育体验。另一方面，是大众艺术的普适性。蟠龙天地提供的艺游自然、艺术雕塑、数字艺术、墙绘艺术等大众艺术形式，与专业展馆形成功能互补，更能引导大众将艺术融入日常体验，让艺术不再局限于“场内”。
三是在休闲产业上，探索业态与场景的契合。蟠龙古镇更新项目团队非常注重对当地历史文化的挖掘与保护，规划前期就邀请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参与梳理古镇的历史文脉，并基于此构建起“新蟠龙十景”故事线。文化内核不仅成为蟠龙天地打造文旅商体展多元业态的重要支撑，也成为蟠龙天地保持其独特性的关键依托。一方面，文化消费业态与历史场景适配。蟠龙天地比较完整地保留了原古镇十字街的空间肌理，同时引入新式餐饮、非遗展示、时尚美学等业态。这些充满现代活力的文化消费业态以历史场景为依托，自然流露出烟火气，吸引人们放慢脚步悠然体验。古建筑也不再仅仅是静态的符号，而是在消费业态与人群的互动中，呈现出古韵新景的独特魅力。另一方面，户外休闲业态与自然场景匹配。水系是江南古镇的重要元素，蟠龙天地在水系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多元体验场景，让游客体验从游船延伸到骑马、打球、玩滑板、遛宠物等。这种休闲业态与场景的契合，打破了传统古镇单一的发展定位，塑造了以文旅商体展为主业态的休闲产业体系，扩展了古镇的休闲功能。
经验启示
自2023年开业以来，蟠龙天地深受游客欢迎。在其开业一周年之际，游客接待量就突破2500万人次。这一成功，离不开古镇更新过程中对在地文化的基因转译与公共空间的多维重构。
一是在地文化的挖掘与现代转译。在地文化是保持古镇独特性的核心。蟠龙天地通过挖掘在地文化，对空间外在显性元素与内在隐性元素进行现代转译。显性转译方面，通过建筑形态、景观符号、装饰色彩、标识系统等，营造空间的外在特征。隐性转译方面，则通过设计理念、布局形式、经营思想、场景氛围等，厚植空间的内在底蕴。二者相辅相成，让古镇传统文化在现代生活场景中焕发生机，成为蟠龙天地的个性表现。
借鉴这一思路，古镇更新可紧扣在地文化基因，将其融入空间更新场域。一方面，深度挖掘古镇的在地文化元素，将其提炼为可感知的文化符号，并植入建筑形态、景观风貌和业态场景中，增强古镇的文化辨识度，避免陷入“千镇一面”的同质化困境。另一方面，创新转译古镇的文化载体，营造既有传统文化记忆又有当代生活温度的空间场景。蟠龙天地结合现代景观设计理念精心打造旧时的街巷风貌，在保留其古韵风情的同时，也通过现代商业业态将其转化为承载当代人休闲体验的生活空间。
二是公共空间的活化与意义创造。空间价值是彰显古镇独特性的重要支撑。蟠龙天地之所以能超越“单纯江南古镇”的传统定位，成为复合型文旅空间，核心逻辑正在于对公共空间多元价值的深层次挖掘，即通过文化传承、社会融合与环境保护三大维度，有针对性地打造出古寺鸣钟、亲子乐园、曲水公园、佳种公园、社区活力、滨水公园、溪桥广场、艺术公园八大主体功能空间。这些空间突破了传统古镇的并列布局形式，形成更具互动性的“内街外园”形式。
借鉴这一做法，古镇更新应以人为核心，探究空间使用者的行为与情感需求。一方面，建立生产、生活、生态共生的古镇空间格局。生态空间方面，优先保留古镇的水系、古树等自然底色，为市民游客提供亲近自然的公共空间。生活空间方面，布局市集、展览、艺术等多元公共活动场景，为市民游客营造闲适惬意的社交空间。生产空间方面，将特色业态与生态、生活空间深度融合，比如植入非遗表演、手作体验等，通过非遗的多元实践场景，让各空间区域形成有机联动，提升整个空间的吸引力。另一方面，创造能引起共鸣的古镇公共空间。蟠龙天地在公共走廊、古桥、游船等场所融入蟠龙文化符号，让市民游客能够与其历史渊源产生共鸣。此外，古镇的空间形式、装置艺术或植物选择也需要为空间赋予独特意义，引导市民游客与整体空间深度共情，最终让古镇成为一个令人回味的地方。
三是多元活动的互补与主客共享。多元活动是增强古镇独特性的有效路径。蟠龙天地抓住水景、非遗、传统节日等元素，打造了诸多互动体验项目或活动。比如，围绕水元素，将琵琶、评弹等传统艺术移入水面场景，创作《月见蟠龙》沉浸式光影秀；将满载鲜花的花船驶入河道，游客可沿岸获取花束；将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活动嵌入水景空间，举办龙舟赛、赏月会等。此外，蟠龙天地还常态化开展各种主题市集、艺术节、生活节等活动，兼顾本地居民的日常社交和外地游客的文化体验，真正做到了主客共享。
借鉴这一模式，古镇更新可围绕当地核心资源设计多元化的活动，让市民游客从旁观者变为参与者，赋予古镇更持久的活力。一方面，围绕古镇资源禀赋，设计可增强游客感官体验的活动，丰富古镇的体验层次。另一方面，针对不同人群，设计不同的活动：日常侧重服务本地居民，推出亲子探索、邻里市集、非遗体验等活动；节假日聚焦外地游客，打造节庆展演、实景互动、运动赛事等活动。通过这种错位布局，推动古镇形成主客共享美好休闲生活的新空间。
（作者单位：上海师范大学旅游学院，上海市旅游行业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