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伯侬
从产业层面来说，航文旅融合实现了破界与重构。航空不再只是出行的起点和终点，而是深度嵌入旅游全过程。它既是流量的入口，也是体验过程的一部分，更是整合其他文旅资源、创造更多体验场景的综合性平台
随着我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新阶段，民航业与文化和旅游业显现出更加密切的产业关联性。在“文旅+百业”“百业+文旅”的新发展背景下，航文旅融合已成为提升产业效能、激发消费潜力的关键路径。推动航文旅融合发展，已成为新阶段提升文旅服务品质、深化民航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助力。民航运输与文旅行业的“双向奔赴”，重构了覆盖航线运输网络、文旅消费场景、区域经济发展的价值链条。
强有力的政策支撑
强有力的政策是航文旅融合发展的基石。近年来，国家层面构建了日趋完善的制度环境与政策框架。
2017年，交通运输部联合原国家旅游局、中国民用航空局等部门发布《关于促进交通运输与旅游融合发展的若干意见》，在国家层面系统性提出“交旅融合”。该文件明确提出，鼓励旅游城市增加至主要客源地直航航线航班，优化旅游旺季航班配置。支持开发低空旅游线路，鼓励开发空中游览、航空体验、航空运动等航空旅游产品。这为航文旅融合的实践路径指明了方向。
2019年至2021年，相关政策体系进一步完善，持续加强航文旅融合制度保障。2019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激发文化和旅游消费潜力的意见》指出，支持有条件的地区发展支线航空、通用航空服务。同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交通强国建设纲要》，进一步强调深化交通运输与旅游融合发展，明确提出发展低空飞行旅游等新型业态，完善交通设施的旅游服务功能。2021年2月印发的《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再次明确，推进交通与旅游融合发展，推进通用航空与旅游融合发展。同年5月，中国民用航空局、文化和旅游部联合印发《关于促进民航业与红色旅游深度融合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聚焦红色旅游与民航资源的整合，拓展了航文旅融合的实践范畴。同年12月，国务院印发《“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其中明确提出推进通用航空与旅游融合发展。
在政策引导下，行业实践也取得显著进展。2023年10月与2024年11月，第一批交通运输与旅游融合发展十佳案例、典型案例，第二批交通运输与旅游融合发展示范案例陆续公布，其中共有13个航空旅游类项目入选。这反映出航文旅融合已从政策倡导阶段逐步迈向实践深化与模式推广的新阶段。
从典型案例看发展模式
通过对上述两批航空旅游案例的梳理，航文旅融合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模式：
一是机场文化空间赋能模式。在这种模式中，机场不再是单一的交通枢纽，而是升级为文化展示和旅游体验的“第一站”和“浓缩版”目的地，通过组织艺术展览、文化陈列等方式，构建沉浸式游览场景，激发游客游览兴趣。武汉天河机场“一见钟琴”荆楚艺术空港将编钟、钢琴等艺术元素引入航站楼，让旅客在出行中感受文化之美，航站楼本身就是旅游打卡点。
二是主题航线模式。这一模式超越了航班作为交通工具的属性，将航线本身打造为一个具有特定文化主题的旅游产品，通过内容赋能，提升航线的品牌附加值和文化吸引力。江西机场的“红色旅游精品航线”、天骄航空的“呼和浩特—乌兰浩特红色航线”，串联起红色旅游资源，同时将航班变成“空中红色课堂”。横店通用机场开通横店至北京、香港、深圳等地的影视专线，打造了具有横店特色的“一站式、一票制”影视旅游航线网络和产品体系。
三是“干支通、全网联”枢纽网络模式。这一模式的核心在于通过优化民航网络结构，构建起“干线飞全国、支线飞省内、通航串景点”的多层次网络，实现全国航线网络与地方旅游资源的无缝衔接，有效解决游客前往非核心旅游目的地的“最后一公里”问题，让游客实现快进慢游。新疆、内蒙古、云南在这方面均有探索。在这一模式中，不少机场配套“一次支付、一次值机、一次安检、行李直挂”的中转服务。旅客在中转机场无须提取行李，无须再次办理值机，旅程实现了无缝衔接。
四是低空旅游体验模式。这是最为直观和普遍的融合模式，通常以通用航空为载体，主要服务于景区内部观光或特定区域的短途体验。张掖丹霞景区、敦煌鸣沙山月牙泉风景区等推出直升机空中游览、双人动力伞飞行体验等项目。沈阳法库低空文旅融合项目则打造了更为成熟的综合型低空旅游目的地，集高空跳伞、空中游览、航空赛事、科普研学于一体，并依托沈阳法库国际飞行大会，设计贯穿全年的特色活动。
五是“通航+”交通接驳与业态融合模式。在这一模式中，通用航空作为一种常规、高效的交通方式，与其他交通方式和文旅业态进行深度融合。深圳东部通航的“联程接驳+空铁联运+文旅”融合发展项目以高铁站为枢纽，设立城际航线和市内航线，用直升机连接大湾区核心城市。敦煌“飞天”通用航空项目具有“小机型、小航线、小航程”的特点，架起了敦煌各景区之间的空中走廊，实现了通用航空固定化、班期化，成为区域综合交通体系的一部分。
供需两端的底层逻辑
有业内专家表示，根据国内和国际不完全统计，旅游客流占到民航客流的30%至40%。航文旅融合的蓬勃发展，并非简单的政策催生，其背后是深刻的产业演进逻辑和市场需求变化。
随着人们对旅游和出行的需求不断增大，航文旅融合市场潜力巨大。每逢假期，旅游休闲、探亲访友出行迎来高峰，选择航空出行的旅客规模持续上升，这也显示出民航运输正从出行工具转变为带动文旅发展的重要引擎。而文旅市场的爆发式增长，亦成为民航业结构性复苏的关键变量。
从需求侧来说，大众特别是年轻群体出游时，不再满足于抵达目的地再开始玩，而是追求从出行那一刻起的全程体验。他们希望航班本身有趣、有主题，希望机场能打卡、能购物，希望交通接驳无缝、高效。这种对出行全过程的价值诉求，倒逼航空与文旅催生出一体化的解决方案。从供给侧来说，通用航空技术和信息技术的成熟，为低空旅游发展、便捷中转以及个性化航文旅产品的开发提供了可能。
从产业层面来说，航文旅融合实现了破界与重构。航空不再只是出行的起点和终点，而是深度嵌入旅游全过程。它既是流量的入口，也是体验过程的一部分，更是整合其他文旅资源、创造更多体验场景的综合性平台。
航文旅融合也成为助力区域协调发展的重要路径。比如，部分地区的“航空+红色研学”组合新模式，提高了当地旅游的通达性，助力其构建起快进慢游的旅游方式，提升了当地文旅资源的知名度，还搭建起特色农产品的宣传销售平台，助力乡村振兴与地方经济发展。部分低空旅游项目带动了当地交通、商业、住宿等产业的协同发展，成为当地经济发展新的增长点。
当前挑战与未来发展
航文旅融合有着广阔的市场前景，但仍尚存发展空间，部分内容和举措需要进一步完善。例如，国内缺乏专门针对航文旅融合成体系的法律法规，导致航文旅融合发展中存在一些法律盲区和监管漏洞；基础设施建设较为薄弱，通用航空基础设施建设是航文旅融合发展的前置性条件，而我国通用航空机场体系还远未形成网络；航文旅融合是跨行业的融合，涉及的服务环节较多，服务质量的参差不齐影响了游客的出行体验；航文旅融合需要多部门之间的数据信息共享，但目前国内的数据信息共享机制尚不完善等。
面向未来，航文旅融合可从以下六方面寻求突破。
一是做好顶层设计，统筹整体发展。加快航文旅融合相关政策配套，打破区域、行业和企业界限，发挥各自资源优势，在相关产业布局、项目建设、产品开发等方面形成有机结合。
二是整合航文旅资源，创建特色品牌。加快航文旅资源整合，拓展航文旅产业链条，建立信息共享、投融资、人才招聘培养、战略协同机构等支持机制，创建各具特色的航文旅品牌。
三是推进设施互联，提高便利程度。构建以机场为核心的综合交通枢纽，实现航空、高铁、地铁、公交等多种交通方式更为便捷的换乘。拓展国际、加密国内、优化省内航线网络，推进区域机场一体化运行，强化机场与景区的交通衔接。
四是加快产品创新，盘活相关资源。重点打造航空产业与绿色旅游、乡村旅游、入境旅游等的融合产品。盘活支线机场和通用机场资产，打造“通航+文旅”“低空+文旅”产品体系，为旅客提供多元化的空中体验。持续推进机场、航司与旅行社、在线旅游平台的合作，共同开发产品、拓展市场。
五是加强联合推广，实现精准营销。深化航空企业与旅游企业联合推广机制，整合跨平台、跨行业、跨区域资源，提升品牌整体影响力。结合特色节庆，将文旅推介活动、文化展演等引入机场空间，提供沉浸式区域文化体验。围绕主题产品和品质旅游线路开展精准推介，针对不同客源市场定制营销方案，持续拓展航文旅融合新模式。
六是建设航文旅融合平台，实现信息共享。通过对信息的共享、分析与整合，为深度打造精品旅游航线网络，开展联合开发、联合营销、联合服务提供高质量信息保障，增强航文旅融合发展的市场竞争力。
（作者单位：《中国旅游报》社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