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尖垂露
风数残荷
半卷竹帘筛秋光
石臼承雨
蓄半池云影
浮萍漫写涟漪谱
樵夫歇担
抖落一肩松声
粗陶碗里漾山色
暮色浸檐时
蟋蟀衔来草茎
将月光
谱成弦索
静坐
竹影扫过石阶时
蝉声渐渐沉入衣袖
茶烟在杯沿徘徊
一片银杏叶飘落
轻轻压住晃动的光斑
远处山寺的钟
将暮色推入溪水
而我的呼吸
正与流水调整着
相同的频率
忽有晚风路过
翻动膝上未合的书页
那些墨迹忽然羽化
成一行白鹭
飞向月的轮廓
永远的轮渡
暮色浸透船票时
汽笛在江面写下光痕
摆渡人收起缆绳
将两岸灯火捻成长线
穿蓑衣的老者
用橹摇碎满天星斗
他竹筐里的银鳞
还跳动着白日的余温
学生们的书包
挤在船舷摹写星河
铅笔沙沙的声响
比江水更深
而母亲等待的身影
在码头站成温柔的桅灯
每当浪花轻吻石阶
就有一朵月光
静静沉入江心
秋
风扫过稻尖
洒下满地阳光碎片
谷粒在晒场起舞
撞响晴空的铃铛
枫叶飘进窗棂
在课桌上写满信笺
少年用橡皮擦拭
一页未写完的夏天
祖母拆开棉被
掏出云朵絮进冬衣
针脚牵引着暖意
缝补渐凉的晨昏
最后的蝉声
卡在树杈间
凝成琥珀色的蜜糖
□郝兴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