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侠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场景：江湖侠客在饭馆吃饱喝足，随手丢下一锭银子，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连找零都不要。这画面看着豪气，但古人真的都这么大方，花钱不用找零吗？
其实，白银成为日常用的钱，是宋朝才开始的事，到明清时期才真正流行起来。换句话说，宋朝之前，你要是拿个银锭去饭馆结账，店家很可能不敢收，觉得这东西稀奇古怪，就像今天你去吃饭掏张支票出来，人家也得愣半天。即便到了宋朝，饭馆里也极少见到直接用银锭付账的，原因很简单：银锭太“值钱”了。
银锭，大家常叫它“元宝”，一般有十两和五十两两种大小。宋朝时，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换算成今天的人民币，大概值七八百块。你想，一个十两的银锭，差不多相当于今天的七八千块钱，五十两的更是接近四万块！这么大一笔钱，主要用来存着保值或者做大买卖时支付，平常老百姓买东西很少用。就像现在，我们吃顿饭很难花掉七八千，更不可能付了钱不要找零——除非这钱不是自己的。
古人在市场上最常用的，其实是碎银子。碎银子不像银锭那么规整，有大有小，分量不一。所以古人出门买东西，身上常带着两样工具：一把剪子，一杆小秤（戥子）。需要付多少钱，就先用剪子从银块上铰下差不多大小的碎银，再用戥子仔细称出准确的重量。
这种剪子很特别，刀刃短，手柄又长又粗，用起来省力，靠的就是杠杆原理。那杆小秤——戥子，更是关键，它非常精密，宋朝时就有了，能称到“厘”那么细。不光能称银子，称金子、称贵重药材都用得着。买卖东西，双方都离不开戥子来确认分量。
法国著名历史学家布罗代尔在他的书里就写到过，那时候买东西的人“随身带着钢剪，根据货物的价格把银锭铰成大小不等的碎块。每块碎银都得称重：买卖双方都用戥子”。
《红楼梦》里也有不少地方提到用戥子，比如第五十一回，麝月打开抽屉拿银子，看到里面有“一把戥子”，就问宝玉：“哪是一两的星儿？”（“星儿”就是秤杆上标示分量的刻度点）。
用剪子铰银子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验真假。剪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掺了铅或者其他便宜金属冒充，看看断口颜色对不对。
另外，古代那些经常花钱的人，腰上还常挂个铜铃铛似的小玩意儿，里面装着蜡块。铰银子时掉下来的银屑、银粉，就粘在这个蜡块上。等蜡块里攒的银屑多了，把蜡化掉，就能把银屑收集起来，重新熔成银子。可见，古人在省钱上也是费尽心思，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大手大脚，随手一扔就是整锭银子。
所以，小说里那种“银锭一甩，扬长而去”的豪爽场面，更多是艺术加工。真实的古人日常交易，面对价值不菲的银子，也是精打细算，剪剪称称，分毫都要计较的。那腰间挂的小蜡块，默默收集着每一粒银屑，正是古人生活智慧与节俭的生动写照。
□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