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母亲家,无意中翻出母亲放针线的纸笸箩,这只纸笸箩已经很旧了,边沿凹凸不平,用烟盒纸糊的最外面的装饰层也已破烂不堪,只有端起它时那种结实感还在。
母亲用过的针、线、小剪子、皮尺、顶针、划粉、扣子和各种布头等东西依然齐全地摆放其中。
母亲的这个纸笸箩是在上世纪70年代做成的。那时有一年,我们宿舍大院里兴起了做纸笸箩。院子里大部分人家都在搜寻家里的各种废纸,来做纸笸箩。母亲也随大家把家里的废旧报纸,用过的作业本,包装纸等找出来,准备做纸笸箩。
做纸笸箩要把纸先撕成块,泡成纸浆,再捣碎、搅匀,配上一点半熟的白面糊,增加黏性,然后薄薄地糊在大小合适的直口陶瓷器皿的外围,等到晾干、剥离下来,然后里外再糊上几层结实的纸,最后把家里积攒的好看点的烟盒纸,黏贴在最外一层,再晾干,一个纸笸箩就可以使用了。做一个纸笸箩,因泡浆、晾干很费时间,一般做成一个成品,用时需三四个月。那时物质比较匮乏,做纸笸箩是费点时间和精力,但不用花钱,所以母亲是很热衷做纸笸箩的。
母亲曾做过好几个大小不同的纸笸箩,其它几个因各种原因折毁、废弃了,只有这个直径小点的针线笸箩保存了下来。那时母亲做针线活多,每次无论裁剪、缝纫衣服,还是缝被褥、缀扣子、补袜子,这只针线笸箩肯定在母亲身边放着,那些红黄白绿的烟盒纸很是亮丽、鲜艳。父亲有两个健身铁球,有一次不小心放在了纸笸箩里,母亲因此还和父亲吵了一架。因为铁球很重,母亲怕把纸笸箩压坏,不让父亲放。从这件事上足见母亲很在意这个纸笸箩。
上世纪80年代末,我们家从平房搬到楼房时,我们兄妹几个都说扔了这个旧纸笸箩吧,但母亲不让,她把纸笸箩单独捆扎包装好,从平房搬到了楼房。看到纸笸箩旧了,母亲又找了一些崭新的烟盒纸,重新贴了一遍,纸笸箩又焕然一新。母亲在楼房里依然会为我们做些针线活,纸笸箩也一直不离她左右。
慢慢地随着年龄增加以及人们购买衣物越来越频繁,母亲就很少做针线活了,但纸笸箩依然伴随在她身边。我们兄妹几个偶尔需要个针头线脑,总能在母亲的纸笸箩里找到。
如今母亲已不在人世,但看到她的纸笸箩,母亲坐在纸笸箩旁边,低头做针线活的画面便会在脑海中出现。我把纸笸箩再次郑重地放了起来。
杨德莲(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