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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1
星期四
当前报纸名称:山西日报

秋收冬藏 风物润心

日期: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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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0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编者按
  秋染山乡、冬蕴暖意,寻常风物里藏着最真挚的人间情意。
  山楂红透晋南山坳,映照着百姓红火的日子;白菜翠立初冬菜园,氤氲着家人熟悉的味道;柿子挂满老宅枝头,凝结着祖辈处世的智慧;红薯甜透寒日街巷,裹藏着父亲无声的期盼……山楂、白菜、柿子、红薯,这些扎根乡土的寻常风物,是时光的信使,串联起田垄间的耕耘、灶台边的牵挂、岁月中的传承与成长里的守望。它们既是滋养生命的食粮,更是承载乡愁、凝聚亲情、镌刻智慧的精神印记。
  当寻常风物与人心深情共鸣,便让我们更真切地体味到自然的四时节律与人间的烟火暖意。

幸福的山楂红

  秋光漫过晋南闻喜的山坳时,七里坡村的山楂树便把日子染成了红色。那些虬曲的枝干上挂着的红果,像一盏盏小灯笼,从村口一直铺到山巅,风一吹,便在绿叶间晃出细碎的光,仿佛整个村子都浸在甜甜的暖意里。
  老姨家就住在七里坡村,小时候我常来这里小住。有一次,我在山楂林里打转,遇到一位老者修剪山楂树,便问:“怎么好好的树枝要剪了?”他告诉我说:“这树啊,实在得很,你对它好,它就给你结满果子。”那会儿不懂这话的深意,直到后来看着村民们春耕施肥、夏日修枝、秋日采摘、冬日养护,才明白这漫山的山楂树,藏着七里坡人最朴素的生存智慧。
  春天的山楂林,是一片流动的绿。春风刚吹醒大地,山楂树便抽出嫩绿的新芽,带着细密的绒毛,像初生婴儿的手掌。叶子似乎一天一个变化,没多久,远望那成片的山楂林,就如同碧绿的湖泊,风一吹,枝叶摇曳,泛起层层绿波,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我跟老姨带着竹篮在林子里挖野菜,她偶尔抬头看看枝头的新叶,笑着对我说:“等叶子长齐了,就该开花了。”
  初夏的山楂林,是坠入人间的仙境。阳光穿过枝叶,山楂树攒足了劲儿开花,白色的小花挤在枝头,一丛丛、一簇簇,藏在深绿的叶子里,像撒了满地的碎雪。清晨的雾气还没散,走进山楂林,露水打湿了裤脚,白色的花朵沾着水珠,晶莹透亮,整片林子都笼罩在缥缈的云雾里,让人分不清是在画里还是在梦里。我曾见过城里来的画家,背着画板在林子里待了一整天,他说:“这景啊,比江南的烟雨还动人。”
  盛夏时节,枝头的小花谢了,冒出青绿色的小果子,像一串串碧玉珠子藏在叶子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农人们路过时,总会掐一颗放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却笑得开怀。有一年夏天刮大风,不少树枝被吹断,挂在枝头的小青果掉了一地,村民们冒着雨一棵棵树查看,把断枝绑好,给受伤的树干涂药,像照顾自家孩子一样细心,“果子就像娃,得好好护着,才能长结实。”
  到了秋天,山楂林便成了红色的海洋。青绿色的果子先是变成浅红,再变成深红,最后红得像火,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把树枝都压弯了。这时候,整个村子都动了起来,男女老少挎着竹篮、背着背篓,说说笑笑往山楂林去。摘山楂是细致活,不能硬拽,得顺着果柄轻轻拧。大姑娘们指尖灵巧,一会儿就摘满一篮,红果果在篮里堆得冒尖;老汉们力气足,背着半人高的背篓仍走得稳当,嘴里还唱着晋南小调:“红果果哟挂枝头,好日子哟在前头……”
  我最爱看村民分拣山楂的场景。村口的空地上,铺着大大的塑料布,红彤彤的山楂堆成小山,大家围着果堆分拣:个头大颜色正的,装进纸箱销往城里;稍小些的,用来做山楂酱、山楂糕;最不起眼的小果子也不浪费,洗净晒干后用来泡水喝。
  山楂的好,古人早有定论。《本草纲目》记载其可以“化饮食,消肉积”,元代忽思慧在《饮膳正要》里称其能“健脾开胃,补养元气”。村里的老中医也常用山楂入药,他说,过去山里缺医少药,山楂就是“家常药”:孩子积食嚼几颗干山楂,老人血压高用山楂泡水喝……我曾在他的药铺里见过一本泛黄的《民间验方集》,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山楂入药的方子,都是祖辈与自然相处的智慧。
  除了入药,山楂还是餐桌上的“常客”。冬天农闲时,家家户户忙着加工山楂:屋檐下挂着一串串晾晒的山楂干,像红色的珠帘;窗台上摆着裹着白糖的山楂条,晶莹剔透;地窖里藏着酿好的山楂酒,打开坛子香气扑鼻。去年冬天,我在村里的合作社见过现代化的流水加工线,新鲜山楂经过清洗、去核、切片、烘干,变成了包装精美的山楂片、山楂卷,销往全国各地。村民们的日子过得像山楂一样,酸甜里透着红火。
  七里坡的山楂树,见证了村子的变迁。过去交通不便,山楂熟了,只能靠村民背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卖。山路崎岖,走一趟要大半天。有一年霜降来得早,山楂一夜全红,却连着几天下雨,山路泥泞难行。眼看果子要烂在枝头,村党支部书记挨家挨户动员:“咱不能让果子烂了!男人背筐,女人缝布袋,咱们把山楂装严实了,蹚水也要运出去!”那几天,山路上都是村民的身影,泥水没过脚踝,汗水浸湿衣衫,可没人叫苦。
  如今的七里坡,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水泥路通到村口,电商服务站建了起来,还修了山楂观光园。每到秋天,来赏山楂、摘山楂的游客络绎不绝。去年深秋,我带城里的朋友回村,漫山山楂红得热烈,观光园里游客们忙着拍照、采摘,孩子们围着山楂堆嬉笑打闹,村民们热情地递上刚摘的山楂:“尝尝,咱这山楂酸甜可口,比城里买的好吃多了!”朋友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睛,却忍不住再吃一个,“这味道,太特别了。”
  如今,“七里坡山楂”已成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每次到老姨村里,看着漫山的山楂树,我都忍不住想,这小小的山楂早已不是普通的果实,它是村民的希望,是幸福生活的见证。它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用自己的方式装点着家乡,温暖着人间。

支望华

柿子树下的思念

  师范毕业刚上班那几年,我总被派去省城太原出差。消息刚传到爷爷耳朵里,他想给住在省城的小姑带柿子,揣着个旧布口袋就往我家自留地跑——那里立着棵比我年纪还要大的老柿子树,树干粗壮得要两只手才能合抱,树皮是深褐色的,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像爷爷脸上爬满的皱纹,每一道都藏着岁月的故事。
  每次去摘柿子,爷爷都会提前在树下铺块塑料布,然后搬来那把掉了漆的木梯架在树干上,小心翼翼地扶着树干慢慢挪。柿子树的枝丫很密,挂着一串串橙红的柿子,像缀满了小灯笼,风一吹就轻轻晃,偶尔会有熟透的柿子“咚”地掉在塑料布上,摔出甜甜的汁水。爷爷会先把这些摔破的柿子捡起来,用衣角擦一擦,塞给我:“刚掉的,甜得很,你先吃。”
  摘够两筐柿子,爷爷就把它们搬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挑拣。他戴着老花镜,一个一个地翻,把有虫眼的、表皮有磕碰的挑出来,留给自己和奶奶吃;剩下那些圆润饱满、颜色鲜亮的,就装进纸箱子里——那箱子是他专门从村口小卖部要的,提前用旧报纸垫了好几层,怕柿子在路途中被碰坏。装柿子时,爷爷怕装得太满会压坏,又怕装得太少小姑不够吃,反复摆弄好几次,最后还要在箱子外面用麻绳捆两道,勒得紧紧的,说这样扛着更稳。
  出发去汽车站那天,爷爷会推着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车后载着我,我则抱着纸箱坐在后座上。自行车是爷爷年轻时攒钱买的,车把上的黑漆掉了大半,脚踏板也磨得发亮,但还算结实。那时村子到镇上的路还是土路,坑坑洼洼的,爷爷骑得很慢,遇到颠簸的地方,他会下来推着自行车走,还不忘叮嘱我:“抱紧箱子,别晃着柿子。”
  到了老家南张乡街上的汽车站,离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爷爷就站在客车旁,反复给我交代:“到了太原先去你小姑家,把柿子给她,让她赶紧吃,放久了会坏。”我说知道了,他还是不放心,又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钱塞给我:“路上渴了买瓶水喝,别舍不得花。”客车要开的时候,爷爷还扒着车窗往里看,直到车子开动了,他才慢慢往后退,站在原地挥手,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那时我年轻,心里只想着出差能去省城见见世面,觉得爷爷这番折腾实在没必要——不就是一箱柿子吗,省城超市里又不是买不到。可我没说出口,只是抱着沉甸甸的箱子,闻着里面散发出的淡淡果香,一路上六个多小时晃到太原。到了小姑家,小姑看到柿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你爷爷又给我摘柿子了?他年纪大了,爬树多危险。”说着,她拿起一个柿子,用温水泡软了皮,剥给我吃,那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甜到了心里。
  如今我人到中年,在运城工作很少回家。爷爷也已去世。可只要看到街上卖的柿子,我就会想起那棵老柿子树,想起爷爷。去年中秋,我回了趟老家,特意去了趟老家的自留地,老柿子树还在,枝干比以前更粗了,只是叶子没以前那么茂盛了。爸爸告诉我,“你爷爷走后,再没人爬树摘柿子了,每年秋天,柿子熟了就掉在地上,烂在土里。”我站在树下,伸手摸了摸树干,粗糙的树皮硌着手心,忽然就想起爷爷爬梯子时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涌上来。
  小时候,爷爷总爱把摘下的柿子铺在院子里的竹席上晒柿饼。他会把柿子皮削掉,摆成一排。晒到半干,就把柿子捏成扁圆形,再继续晒,直到表面结出一层白霜,柿饼就做好了。除夕夜,我们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守岁,爷爷会从坛子里拿出柿饼,分给我们吃。那柿饼咬一口,软糯香甜,带着阳光的味道,奶奶说:“这柿饼比城里卖的好吃,是你爷爷用心晒的。”
  爷爷没读过多少书,却总爱跟我讲做人的道理。他常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一边编竹筐,一边跟我说:“做人要正直,像这竹子一样,宁折不弯;要朴实,别学那些花里胡哨的;要善良,见人有难搭把手;要诚实,别撒谎,撒谎的人没人信。”那时我年纪小,听着这些话觉得枯燥,总爱打断他:“爷爷,我知道了,你别说了。”爷爷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等你长大就懂了。”
  这天,我站在窗前,又想起了老家的柿子树,想起了我的爷爷。我多想再回到那棵老柿子树下,看看枝头上挂满的红柿子,听听爷爷的唠叨,哪怕只是帮他扶一扶梯子,捡一捡掉在地上的软柿子也好。我知道,爷爷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爱和教诲,就像那棵老柿子树一样,一直扎根在我心里,鞭策着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稳、更远。

李志涛

地上的白菜心上的暖

  一到初冬时分,母亲的菜园里就只剩下白菜还在生长着,一棵棵裹着绿、泛着青、透着白,长得瓷瓷实实,在凛冽寒风中兀自欢腾着,那精气神儿,看着就让人不由心生暖意,欢喜不已。
  别看白菜其貌不扬,五短身材、体态臃肿,它却在记忆里小时候的饭桌上占据着绝对的主角地位。即便时至今日,随便走进哪家厨房,冰箱里或者储物架上,也一定会有一棵或者两棵白菜滚在那里。
  白菜虽然长得不起眼,但却有着不惧寒冷的特性。北宋陆佃《埤雅》说:“菘,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今俗谓之白菜。”不像其他蔬菜春种夏收,一到秋末便枯萎,白菜却能在寒风中顽强生长,从初秋到深冬,始终保持着翠绿的身姿。
  在我老家高平,白菜是白露时节种下,小雪节气前后收获的。每年冬天,乡亲们都会赶在下第一场雪之前,把地里的白菜抢收回来。小时候,一到收白菜的时节,家家户户的菜园就变得繁忙、热闹起来。大人们用铁锹利索地将一棵棵白菜铲倒在地,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小跑着将白菜往家里抱,抱了一棵又一棵,干得热火朝天,大人小孩头上都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甚至棉袄棉裤也会被汗水浸湿。
  相比较其他蔬菜而言,白菜很耐冻,但耐冻也是有限度的,倘若真是冰天雪地,照样会被冻坏。有一年窖藏白菜时,母亲忘记给菜窖捂玉茭秆子,结果下大雪那几天,20多棵绿莹莹的白菜硬生生冻成了冰坨坨。看着一地冻得稀烂的白菜叶子,母亲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喊“造孽”。
  等到白菜收下来,母亲就会让父亲赶紧在菜园里就地打个地窖,以窖存白菜。老家的地窖分为两种,一种是红薯窖,要挖很深,费工费时,须请匠人来挖;一种是自家挖的用于储存萝卜、白菜的,这种地窖挖得浅,挖起来简单容易得多。身材矮小的母亲站在窖藏白菜的地窖,刚好露出半个脑袋。
  码放白菜颇有讲究。先要在地窖底部铺上一层谷秆子,再拿草纸把白菜的头包起来,然后大头朝下一棵挨一棵靠着墙码,三个一排、五个一行,码放得整整齐齐。一层一层码放整齐的白菜,安安稳稳圪蹴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泥土味和翠叶的清香味,还带着空气的潮湿味,闻着就让人心里踏实。最后,在地窖上面再捂上厚厚一层玉茭秆子,便算是大功告成。
  白菜能否顺顺利利保存到过年,甚至来年春天,菜窖的温度很是关键。捂得严了,菜容易发热,一棵白菜烂了,地窖里的白菜就会像得了传染病一样,一棵又一棵跟着霉烂;如果温度过低,白菜同样受不了,先是冻得硬邦邦,解冻后立马变得软塌塌,最后成了一包黄水,彻底吃不成。而菜窖的温度,主要是通过调整玉茭秆子的厚度来控制。平时,母亲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掀起地窖边上的玉茭秆子观察一番,一发觉苗头不对,就会随时增减玉茭秆子。
  老家的冬天,大白菜是餐桌上最重要的当家菜,母亲也满腔热情,想尽办法,变着花样,以蒸、炒、炖、煮等多种烹饪手段,做出各种各样的白菜菜肴。譬如,白菜帮可以剁馅,也可以辣炒、醋熘;白菜叶可以炖粉条;白菜心可以凉拌……母亲娴熟的手艺,使得我们家的白菜在吃法上永远千变万化,普通而不单调。漫长又寒冷的冬天,每天都有各种诱人的香味在温暖的厨房里弥散开来,然后溜出门缝,在冬季的院落里撒欢儿。
  如今,虽然我离家在外,但每当冬季来临,看到市场上那一棵棵白绿相间的白菜,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那是母亲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母亲的白菜,不仅滋养了我的身体,更滋养了我的心灵,让我懂得了珍惜与感恩,明白了即使是最平凡的食物,也能在爱的烹饪下,变成生活中最珍贵的滋味。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那份关于白菜的记忆,时时提醒着我,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家的温暖与母亲的爱,永远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刘波澜

冬来又闻红薯香

  民间有谚语,“补冬不如补霜降。”霜降之后气温走低,即将迈入寒冬,宜用温暖滋润的食物调脾胃,为吸收冬季进补精华打好底子。红薯便是首选。《本草纲目》中就有相关记载,“(红薯)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
  奶奶提醒我,寒露早,立冬迟,霜降收薯正当时,该吃红薯喽。万物有时,土里长的,更要遵循这一规律。远在他乡的我,这个时候总会去街边买份烤红薯,回味儿时的味道。
  父亲种红薯有一手,村里大多数的红薯苗是他培育的。小的时候,每到收红薯的季节,他总要凑齐一家人才开始采挖。他觉得只有这样,丰收的喜悦才会延续给家里的每个人。红薯叶枯萎耷拉着,逶迤的藤蔓却爬满陇间,掩着一地的美味。掀开藤叶,蓬松的沙土裹着圆滚滚的红薯露了出来。用手轻轻一刨,便能提起光溜溜的一串。
  红薯还是自己烤才香。大人在收红薯,小孩子围在一起,分工现烤。挖一个大坑,隔开火源。捡来散落的残枝铺就一层底火,暖暖手,驱一驱寒意。将细腻的黄土均匀地涂抹于红薯表面,以防碳化,随后将其扔进火坑。再生一层炭火,形成上下夹击的火势。待黏土干裂,红薯香飘散,即可享用。敲掉表层的土,掰开红薯,一绺一绺的白瓤便显现出来,冒着热腾腾的气。咬一口,软糯绵柔。
  红薯被父亲寄予了太多希望。高三那年,父亲来学校送生活费,他很少来,一般都是母亲。我学得太累了,想让他带我出去透透气。我俩裹着厚棉袄,在学校门前的街上溜达。他大概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怕影响我心态,几次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就这样快走到了路的尽头。
  转弯处,飘来断断续续的红薯香味,我太熟悉了。一位老人裹着围巾,两手拢进袖口里,立在烤炉旁,跺着脚摇晃,也不吆喝。那围巾很像母亲常用的那种。父亲过去买了一个烤红薯,掰开分我一半。我俩在寒风中“吸溜”掉了,很香、很甜,却都觉得和家里的差点味道。“快回去吧,别太有压力。”他终于说话了。我“嗯”了一声回了教室。
  上大学是许多人的梦想,也是父亲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当年没实现的梦想,不该强加于我。其实,我也很想如他的愿,可能力有限。我们总是默契地把握好相处的分寸,等待着希望渺茫的高考揭榜。他后来回忆,你高考那年的生活费都是卖了家里的红薯换的,我种的红薯产量好,我相信你的成绩也会和红薯一样。怪不得那年没吃到过家里的红薯。不知道是不是这莫名其妙的联系发挥了作用,我真的考上了大学。
  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家里总是窖藏很多红薯过冬,如今日子红火起来,还是保持着这一习惯,想必是为了我这离家游子储存好那口香甜。

贾云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