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龙
这起离婚纠纷案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法官苏青的案头。双方争的不是财产，而是孩子的抚养权。
秋阳透过窗棂，将“芳华悦己”剪纸活动残留的碎红纸屑映成斑驳的光点，落在苏青案头那摞民法典上。卷宗里，6岁男孩豆豆的照片被斜斜夹在“子女抚养权”章节处。
“苏老师。”刚分来的助理法官小林探头进来，声音带着急切，“当事人陈刚又来电话了，情绪很激动……”
“知道了。”苏青打断她，声音不高，却有种磐石般的稳定，“让他下午3点来调解室。你也来，带上上次在社区走访的记录。”小林应了声，看着苏青拿起桌上那幅“和合”图案的剪纸，并轻轻抚平了边角。小林记得苏青说过，剪纸和断案一样，要心静、手稳，差之毫厘，意境就全变了。
调解室里，陈刚梗着脖子，他的前妻李娟哭红了眼，豆豆则缩在角落的椅子上，小脸煞白。苏青看着那幅摊开的“和合”剪纸，慢慢开口，讲的却不是法条。
“豆豆，你看。”苏青声音温和，指着剪纸上的两个小人儿说，“像不像爸爸妈妈牵着你？”孩子怯生生地点头。苏青转向双方当事人：“孩子的心，比这红纸还薄，还透。你们每一句狠话，每一次撕扯，都像剪刀，在他心上划口子。”
苏青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抚养权判决割不断血脉，离婚解除的是婚姻关系，不是亲子关系。”她将剪纸上的皱褶轻轻抚平，“想想你们结婚时的幸福情景，想想豆豆第一次喊爸爸妈妈。”她又拿起一份社区报告，念出了豆豆对社工说的话：“我想爸爸带我去公园，也想妈妈给我讲故事……”听到这，李娟的哭声变成了压抑的抽泣，陈刚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苏青这才翻开法条，解释法律对未成年子女权益的绝对保护，强调任何一方的不当言行都可能成为法庭考量的因素。“抚养权不是战利品，是沉甸甸的责任，你们不是在争输赢……”苏青的话像细密的针脚，一点点缝合着裂痕。
调解协议最终达成，双方共同抚养豆豆，细化到探视的日期、寒暑假的安排。豆豆被父母共同牵着手走出去时，回头看了一眼苏青，苏青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调解室安静下来。小林收拾材料，忍不住说：“苏老师，您刚才真厉害，我以为得拍桌子呢。”
苏青笑了笑，拿起那幅剪纸，小心地把它夹进一本厚重的法律汇编里：“拍桌子解不开人心里的疙瘩。法律不是冰冷的条文，司法工作者心里也得有热气儿。”
那幅“和合”剪纸最终被归档在调解书附录里，成为司法确认的“特殊证据”。苏青走过家事法庭长廊，墙上新时代“枫桥经验”的标语与窗外的万家灯火重叠在了一起。
（作者单位：新蔡县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