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穗
秋光漫过山村，南大山上成片的玉米与辣椒，便成了这幅秋景画里最鲜活的落笔，在澄澈的秋阳里，透着一股子热闹的烟火气。
儿时外婆家的小院外，也围着一圈玉米地，地头还种着几畦辣椒。玉米长到齐肩高时，外婆便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一边择着菜，一边望着玉米叶在风里翻出绿浪。我爱在玉米地里穿梭，听叶片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掰下一根尚未熟透的嫩玉米。外婆会用柴火灶将那根玉米煮得喷香，啃起来又甜又糯，满是阳光的味道。
地头的辣椒更有意思：青辣椒脆生生的，摘下来能直接就着馒头吃，带着微微的辣；红辣椒则要挂在屋檐下晒干，一串串像小灯笼，映得土坯墙都暖融融的。我小时候不服气它有多辣，拽下一根红辣椒咬了一口，瞬间辣得直跳脚。外婆笑得直抹眼泪，忙塞给我一块凉透的玉米饼。后来才知道，那些青辣椒是留着炒菜的，红辣椒要磨成粉，拌进过年的炒肉里——那是一整年都忘不掉的香。
外婆说，玉米和辣椒是秋季最实在的农作物，不用精心侍弄，只要把种子撒进土里，给足了风吹日晒，它们就能长出惹人爱的俏模样。秋收时，邻里们会互相帮忙掰玉米、摘辣椒，院子里满是箩筐碰撞的声响和说笑的声音。这些带着泥土气的庄稼，不仅填满了农家冬日的粮缸，更把家家户户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如今在小城里，我也爱在菜市场上寻玉米和辣椒的身影。中午下班，看到有菜农推着小车，车上堆着玉米，筐里的辣椒仿佛还沾着新鲜的露水。我停下车，买了几根玉米、一把辣椒，回家煮了玉米，又用辣椒炒了鸡蛋。咬下玉米的瞬间，清甜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恍惚间又回到了外婆家的小山村——秋风吹过玉米地，裹挟着满院的烟火气。
细想来，玉米和辣椒之所以为最秋色，不单因它们成熟在秋，更因它们藏着秋天最本真的性子：不与春天的桃李争艳，不与夏天的瓜果抢鲜，只在万物渐趋沉静时，捧出沉甸甸的果实；不择土地之肥瘠，哪怕在墙角、地头，也能扎下根，活出自己的模样。
楼下的小花园里，不知是谁种了几株辣椒，此刻正挂着几个小小的红果。秋风拂过，叶片轻轻颤动，像在诉说着秋天的故事。在我眼里，这便是秋天最美的样子，它藏在一根玉米、一根辣椒里，藏在一餐一饭的烟火中，也藏在那些平凡日子里，成为最踏实、最温暖的舌尖记忆，更化作心底挥之不去的乡愁与慰藉。
（作者单位：河南长顾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