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培军
父亲病逝后,我整理他留下的东西,一只斑驳掉漆的木质书箱映入眼帘。打开书箱,泛黄的书籍被码得整整齐齐。翻开其中一本,上面有父亲的批注,也有我和弟弟孩童时期的涂鸦,历历往事如小石般投入了我的心湖。
童年时家境清贫,父亲是村里的教师,微薄的薪水不足养家。夜晚油灯下,我们姊妹几个温习功课,母亲蹬着织布机织布。而我总会在学习间隙,不住朝门口张望,满心期待父亲回家。父亲回来后,总会从书箱里拿出一本书给我们讲故事,《乌盆记》《画皮》《杨家将》,那真是静谧而快乐的时光啊。我和弟弟猜测,父亲的箱子里定是有宝贝,这么多精彩的故事都被他藏在里面。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小心思,父亲神情严肃地对我们讲,箱子里的东西谁都不能动,随后当着我们的面把箱子锁了起来。看着我们失望的眼神,父亲得意而又神秘地笑了。
好奇的种子一旦种下,是无法控制的。没有忍几天,姐姐便怂恿我和弟弟想办法打开箱子。姐姐放哨,我和弟弟用起子把合页的螺丝钉起开,“嘎吱”一声轻响,开启了我们充满刺激与惊喜的“偷读”之旅。
此后,每次 “偷读”,我们都分工明确,有人放哨,其他人看。渐渐地,我们发现了规律,父亲每次回来时,总会在门口大声咳嗽几声,像是一种信号。听到咳嗽声,我们就迅速将书放回去,把箱子恢复原样。书箱因我们频繁开启日渐破损,可父亲却一直“视而不见”。
饭桌上,父亲谈起家里的书箱,欣慰地说,我们几个的“小把戏”,他其实早就发现了。看着我和弟弟的窘态,一家人笑得更开心了。
父亲告诉我们,“忠厚传家、耕读济世”是我们家一直秉持的家风。我的太姥爷在晚清中过举人,却因厌恶官场的腐败,毅然回归田园,潜心耕读,撰写了《鄢陵县志》。祖辈的荣光激励我们更加刻苦求学。
回忆至此,我打开书箱里的一幅卷轴,父亲的笔迹跃然纸上,写的是朱熹的《劝学诗》。是啊,斯人已去,但耕读的家风应薪火相传,勤勉厚重的作风要血脉赓续……合上书箱,我暗暗告诫自己。
(作者单位:临颍县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