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前
此刻,我和80年前那场受降仪式仅隔着一扇门。
一扇门仿佛80年的时间跨度。80年前,抗战胜利漯河受降仪式就发生在漯河第二初级中学院内。我来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假,古朴典雅的校门紧锁着。
跑了这么远的路,被无情地挡在门外,多少有点不甘。好在来了一位神情温和的老师,他向保安打了招呼,我得以顺利进了校门。
烈日如火,校内广场上,受降雕塑赫然醒目,生动再现了80年前在此受降的历史场景。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漯河成为中国战区16个受降地之一。
9月20日一大早,整洁的街道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气氛森严,行人禁止随意走动。上午8点左右,吉普车、大卡车首尾相接,从东向西,满载全副武装的军人向山西会馆(今漯河第二初级中学)疾驰。9点左右,日军的投降代表鹰森孝和他的几名下属军官到达会场。受降仪式开始,礼炮响过之后,中日双方代表作简短讲话。鹰森孝代表31560名日军签字投降,中方代表签字,接受投降。签字完毕,鹰森孝面向在场的中国军民,后退三步,鞠躬,把佩戴的指挥刀双手举过头顶,交给中方,正式投降。
雕塑生动逼真地再现了这个场景,鹰森孝双手捧刀,低头弯腰,等待历史的裁决。
日军投降后,漯河人民纷纷捐款捐物,修建受降亭、碑,以昭久远。但受降亭后来不幸毁于战火。
我骑着自行车在烈日下狂奔,汗水涔涔赶到中州抗战纪念馆旁,台地之上,移建修复的六角形受降亭巍然卓立。4块石碑砌成正方形,背面相依,字迹向外,置于亭内。正面“受降亭”三个大字苍劲有力,肃穆中蕴含着凛然正义。侧面石碑上刻有“建亭记”“《攘夷颂》”等文字。碑亭之上,青天高远,行云来去无碍。
最心心念念的那条路,位于中州抗战纪念馆东北部。从泰山南路行至金江路右转,穿过五一路、文化路,再左转进入交通南路,北行约三公里,就到了目的地——受降路。
这条全国唯一以“受降”命名的道路,在我脚下延伸。弃车步行,我在这条并不太长的路上边走边探寻。
原来,受降仪式结束,侵华日军按要求分批向受降的中国军队缴械并办理军需物资的清点移交。相关手续办结后,日军部队集中管理,就地等待遣返回国。中国军队命令他们修路,将原竹木街西段至漯河寨东北门(今受降路交通路至五一路段)的小土路,加宽、取直、整修,又从他处运来碎砖烂瓦铺垫夯实,一条宽约8米、长约700米的平坦道路呈现在世人面前。1949年后,人们将受降路进一步拓宽,铺筑柏油路面,和竹木街统称受降路。
现在的受降路上店铺林立,便利超市、诚信粮油店、双汇冷鲜肉店、润泽茶行、调料批发商行、金银加工店……还有一座农贸市场侧身其间,妥妥的人间烟火气。我徒步走了两个来回,除了“受降路”三个字,似乎已感受不到当年的任何印记。其西侧不远,澧河波澜不惊,缓缓流入沙河,之后沙澧河汇颍河入淮河。
一条路,以物质形态和文字命名的双重方式,见证了那场伟大的抗战,见证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必然趋势和最终结局。
我掏出手机,打开高德地图,东西向的受降路横亘在屏幕上方。它像这座城市生动的眉眼,时时警醒着,一眼望向过去,一眼展望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