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一版)“经过七十年接续努力,郑州商城的年代、性质和布局等基本问题都已经搞清楚。”杨树刚说,“我们正在推进实施郑州商城考古‘一张图’工作,期待在不久的将来,让大家能够一图尽览这座‘王者之都’。”
深化研究助力“探商寻夏”
夏商时期是中国早期王朝国家形成的重要阶段,也是中华文明发展的关键时期。当人们将目光投向整个夏商时期考古学文化序列,郑州商城所处的位置,恰是一个承前启后的关键节点。
“认识郑州商城是把握中国早期国家发展脉络的一把钥匙,也是了解中华文明早期发展进程的一个关键坐标。”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教授侯卫东说。
《尚书·周书·多士》有云:“乃命尔先祖成汤革夏,俊民甸四方。”《史记·殷本纪》则记载:“汤始居亳。”对中国现代考古学而言,“商人灭夏”“夏商更替”等都是备受关注的重大学术问题。
郑州商城的发现和确认,填补了殷墟之前商文化的空白,但它究竟属于哪位商王?
“1961年,安金槐先生在《试论郑州商代遗址——隞都》一文中,明确提出郑州商城是‘仲丁迁于隞’的隞都。1978年,著名考古学家、北京大学教授邹衡先生则发表论文《郑州商城即汤都亳说》,认为郑州商城应是商代第一位君王汤所建的亳都。”杨树刚说,“亳”“隞”之争,一度在学术界激起空前的大讨论。
随着考古实证材料不断增多、科技考古手段不断进步,2000年,“夏商周断代工程”正式确认郑州商城为早商时期的关键核心遗址。据相关测定,其始建年代为公元前1600年左右。
“目前学界普遍达成的共识是,郑州商城为商代‘亳都’。”“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李伯谦说,“可以说,从郑州商城被确认到殷墟,商朝的历史就完整了。这是在我们追溯文明历史当中非常重大的收获。”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王巍指出,殷墟考古使商代晚期成为信史,郑州商城则是连接夏和商之间的重要环节。如果没有郑州商城,只有殷墟,那就和二里头文化之间有很多的缺环,郑州商城的发现,在夏代和商代之间建立了考古发现能够实证的链条。
王巍举例,虽然郑州商城的都城规模、宫殿位置,都和夏代晚期都城遗址二里头有所不同,但从青铜冶铸技术、玉礼器来看,郑州商城也继承了二里头遗址的一些文化因素。
“考古证明了商王朝之前有一个巨大的政治实体,它的很多因素被商王朝继承。在历史记载中,商之前中原地区没有别的大的政治实体,只有一个夏王朝。”王巍表示,“从这个角度来说,郑州商城的发现可以在一个侧面印证夏王朝的存在。”
以文润城激活发展动能
不久前,郑州商代都城遗址博物院,迎来一场难得的“团圆”——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杜岭一号方鼎回乡“省亲”,与现藏于河南博物院的杜岭二号方鼎在分离数十载后,首次于它们的出土地河南郑州聚首。
杜岭方鼎的发掘者、已年近九旬的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杨育彬,专程赶来展览现场,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
“1974年9月,郑州杜岭土岗南段的张寨南街正在挖防空洞,一名工友一镐刨出个金属物件,这是啥?”展柜前,老先生回忆起杜岭方鼎发掘始末,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我们考古队到现场一看,微弱的灯光下,两件并排而放、装饰着饕餮纹与乳钉纹的大鼎庄严肃穆,非同寻常。”
“这个鼎为什么这么重要?”一旁的小朋友好奇地问。
“这样的大型铜方鼎,是商王才能使用的,为郑州商城被认定为商代王都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依据。”杨育彬娓娓道来。
随着郑州商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成、郑州商代都城遗址博物院开放,多样态公众考古活动接连推出,越来越多的人得以近距离领略这座早商都城的恢宏气象。
走进书院街考古工地,领取“任务书”、体验“洛阳铲”、参观出土文物、参与趣味游戏兑换文创产品……别出心裁的“城市考古体验课堂”,成为不少孩子触摸文脉、感知历史的好去处。
“自2024年6月‘开课’至今,已有约1.3万人次参与我们的活动。”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工作人员刘慧莹说。
近年来,当地依托考古遗址这一地理空间载体,持续探索历史文化“唤醒”、老街老巷“焕颜”、文旅融合“焕彩”、多元业态“焕新”。
郑州商城东城垣西侧,新建成的“亳都·新象”街区人流如织,古色古香的传统建筑形态与时尚现代的潮流品牌融为一体;西南城垣外,在保留原有街巷尺度的基础上用“绣花功夫”实施渐进式微改造,曾经的背街小巷阜民里化身保存城市记忆与市井温度的文化地标……历史文化遗产正为城市高质量发展提供新的动力。
“站在七十年的新起点,我们更要扛起‘守护文明、传承文化’的重大责任。一方面,要持续深化郑州商城及关联遗址的考古研究;另一方面,要推动‘考古+文旅’深度融合,把郑州商城的历史价值转化为文旅发展优势,让更多人通过郑州商城读懂中华文明的绵延不绝。”河南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书记、厅长黄东升说。
阳光下,郑州商城古老的夯土城墙肃然挺立,见证着这里三千多年城址不移、文脉不断的传奇。
新华社郑州12月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