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月,国民党在南阳城建立了第十三绥靖区,王凌云任十三绥靖区司令官兼行政长官。为扩编军队,王凌云部在南阳城乡大批抓壮丁补充兵源,外公就是那个时候被抓壮丁当上了国民党兵,王凌云部由最初的一个师很快扩展到两个军。
1948年11月,中原我军解放南阳,南阳很多热血青年纷纷报名参加解放军。爷爷虽没参军,却召集了二百多名乡亲,收集了三十多辆牛车马车组成浩浩荡荡的支前队伍,爷爷当上了支前队队长。
为支援前线,乡亲们纷纷把仅有的粮食、油料、柴草、肉类、鸡蛋、布匹、牲畜捐出来,爷爷带领支前队的队员们肩挑、驴驮、车拉把军需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把负伤的子弟兵用担架送往后方医院。他们以“就是晚上不喝汤,也要支援子弟兵”的热情,配合解放军作战。
很多时候,爷爷为了赶路,也为了节约粮食给前方打仗的战士吃,自己忍饥挨饿,舍不得吃一粒粮食。实在饿得不行了,他就摸出身上的旱烟袋,在路边拔几缕荒草按在烟锅里吸,有时干脆把荒草填在口中嚼嚼咽到肚里。
外公被抓壮丁后,被编在王凌云部七十六师,外公经过短暂的培训就上了战场,外公害怕枪,害怕打仗,每次战役打响后,外公总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了,就拿着枪比画着朝没人的地方打,或者趴在沟壑里不露头,外公实在不忍中国人打中国人,他说都是自己的兄弟啊!
在伏牛山东麓战役时,国民党军官在后面逼着士兵向前冲,外公却磨蹭着向后退,国民党长官看见外公迟迟不前,就朝我外公开了一枪,把外公胳膊打伤了,外公就顺势躺在了地上装死。
战役很快就结束了,解放军击败了国民党军,俘获了很多战地俘虏,爷爷从俘获的国民党兵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外公——邻村的高二娃。爷爷一看外公负了重伤,立刻叫来卫生员给外公取出子弹,包扎好伤口。解放军很优待俘虏,说愿意留下参加解放军的就留下,愿意回家种田的就发给路费回家种田,外公很高兴地选择了回家种田。
爷爷带领支前队出色完成了宛东战役、宛西战役、邓县战役、桐柏战役和伏牛山东麓战役等五大战役的支前任务。而后爷爷又自愿参加了两个月淮海战役的支前任务,淮海战役胜利后,爷爷又回到了家乡务农,他热爱劳动,一辈子喜欢和土地打交道。
随着双方儿女们渐渐长大,外公为报答爷爷的救命之恩,把他的女儿我母亲许给爷爷的儿子做儿媳,爷爷和外公高二娃成了儿女亲家,双方关系密切。
一次,爷爷在田里耕地,又困又乏,急需吸一口烟解困,他搜遍全身,找不到旱烟袋,爷爷一抬头,看见邻村的高二娃我外公正坐在田埂上,拿着一杆长长的旱烟袋悠闲地吸烟,爷爷高兴极了,立刻放下犁拴好牛,飞快地朝外公跑去。外公正吸得得意忘形,看见爷爷朝他跑来,外公慌了,赶快把烟往脚底一磕,站起来拔腿就跑。离外公仅有几步之遥,外公却一溜烟跑了,爷爷顿时愣在那里,爷爷那个气啊!他狠狠说了一句:“高二娃,你他妈也太小气了吧!”
从此,爷爷和外公结下了仇,老死不相往来。爷爷碰见外公不说话,外公见爷爷躲着走。父亲和母亲也看出了两人的矛盾,问谁谁都不说原因。这样过了10年,外公得了重病,母亲回娘家照顾外公,外公对母亲说:你公公和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因一口烟的问题。
原来,外公被王凌云部抓壮丁后,在国民党兵营里被人引诱染上了吸毒,虽然不很厉害,但犯烟瘾时非常难受,外公复员回到家后,就想了一个办法,在厕所里用花盆种几棵罂粟,罂粟又名鸦片花、大烟花,罂粟开花时,花大艳丽,香气浓郁。由于罂粟是制造毒品的原料,被人们视为邪恶之花,罂粟又是国家禁止种植的麻醉物品。
那天,外公怕人看见,特地跑到野外地头去吸食罂粟壳,不凑巧的是被爷爷这个老革命看到,找外公蹭烟吸,外公怕爷爷知道他吸大烟揭发他,所以外公见爷爷到来就跑了。
母亲知道真相后,把外公的话给爷爷说了,爷爷这才恍然大悟。外公临终时,爷爷来到他的床前连叫几声高二娃高二娃,外公昏迷不醒,爷爷急了,大声说道:“高二娃,高二娃,你再不理我,我就去政府告你吸大烟。”
外公听此,眼睛突然睁开了,朝爷爷看了两眼又闭上了,外公安详地走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