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得空去乡下看看父老乡亲,甫到乡间,迎面吹来凉爽的风,微醺的感觉袭上心头——又是一年麦收时。
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我,对儿时的记忆却是一个“吃”字。虽然那时的吃食没有现在丰盛,却让人回味无穷。
现在的孩子都知道端午节要吃粽子,对粽子也不是特别热衷,因为超市一年四季都有粽子。儿时的我们却把粽子当作一种奢侈品,因为端午节前后正是收麦的大忙季节,很多人忙得没时间包粽子。母亲在吃上没让我们受太多委屈,她一般会提前买一些江米,端午节那天赶早起来把江米淘好放在一个大盆里,再放上一些大枣上笼蒸。出笼后再趁热撒上一些白糖,但并不急于让我们吃。等下地干完活回来,蒸的江米也已经凉透了,每人盛上一碗细细品尝,凉甜凉甜的。如今想来还唇齿留香。
再说水果。儿时就一个杏儿充斥日间梦里。村里谁家有杏树,孩子们心里最清楚。“花褪残红青杏小”,打从有了青杏我们就开始尝鲜,吃完小青杏还有一样乐事——“暖鸡儿”。由于小青杏的核还没有长硬,杏仁儿还是软软的,我们就把那软杏仁儿放到耳朵眼儿里,美其名曰“暖鸡儿”。放一会儿再取出来,有时候头一天放进去晚上忘了取出来,第二天早上取时杏仁儿就会变得又黑又蔫。麦黄时节,大部分的杏开始变黄,但味道有些发苦。有些早熟的杏,大家叫它“麦熟杏”,麦子熟的时候它也就熟了。我们大多都偷过杏。大人们下地干活,小孩们就满村子跑着玩,挖挖土耍耍沙子,往往很快就厌倦,随之而来的就是饥饿。没有钱去买零食,也没有零食可买,大家想办法自行解决——偷杏。那时虽然家家户户都有院子,但大多没有院墙,大门一般都是栅栏门,而且很多没有锁,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便利。爬树是孩子们的看家本领,摘多摘少看本事。背心往裤头里一扎,把摘的杏放进去,摘完后找个地方分享。那时觉得杏就是世间美味。
还有一种“吃”,在每年的收麦时节才有机会体会。收麦子是一件大事,用乡亲们的话说就是“火麦连天,龙嘴夺食”,收获季节又要严防火灾,又怕龙王来闹(多雨),大人们忙得要命,小孩子却高兴得不得了。且不说在小山似的麦堆里捉迷藏的乐趣,关键是大家“有吃有喝 ”——生产队每年为了预防大家中暑,都要准备糖精水、仁丹、薄荷片。小孩子虽然不干活,却可以从大人那里讨来薄荷片、仁丹品尝,糖精水可以随便喝。对于物资匮乏的我们来说,这些不啻人间美味。
相见不如怀念,又是一年麦收时,走在乡间的大道上,记忆深处的一幕幕美好又清晰地浮上我的脑海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