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在熊耳山脉南麓,是熊耳山四条支脉向南延伸形成一个锁口的一组山,当地人叫它桃花。
说起桃花这个名字,恐怕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不无关系。
如果顺老鹳河逆流而上,走双槐树到香山庙,沿桃花溪不到二里,突然谷断溪绝,一山壁立,挡住去路,桃花溪变成数米高的瀑布从崖畔跌落,右面是高山,左面是悬崖,中间是飞瀑,眼前真到了“山穷水尽”,此地名曰“橿子林”。这种地势,当地人叫“幢”,词典上没有这个意思的字,权用此同音字代替。按山里人的常识,凡是有“幢”的地方,“其上面必然又有一重天地。此处也不例外,从右面这座山绕上去,眼前便豁然开朗,四条山划开三道河川,以“川”字形排列在你面前。川谷里有良田美竹,房舍嘉树,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般人说“桃花”,是对这四条山三道川总体而言。其实,这三道川分别为东、中、西三个行政村,没有隶属关系。而民间则不以为然,认为“桃花”自古就是一大家,三道川里无论谁家有事,都去帮忙,一家生子三川欢喜,一家儿子考上学,三川人们来饯行,不管有亲无亲,邻里之间,一团和气。“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情形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极近相似,这便是桃花,可见古人给地方命名绝非偶然。
桃花,山不高而清秀,林不奇而茂密,天然氧吧,自然药库,这些与卢氏其他地方无甚两样,可是,山静、水甜、人憨这三点,其他地方却少有。
桃花幽静。没有喧嚣的市声,没有机器的轰鸣,潜入耳膜的唯有天籁之音。风吹树梢的涛声,水流叮咚的泉声,鸟呼同伴的啾声,庄稼拔节的咝咝声。天亮前的鸡啼,日暮下山的牛鸣,黄昏池塘的蛙鼓,夜半子规的啼血。春天到桃花来,一路黄莺鸣啭,八哥妙语,斑鸠咕咕。夏天到桃花来,锦鸡绕着你飞鸣,画眉迎着你献媚,知了落到你肩上嘤嘤。秋天到桃花来,呦呦鹿鸣,咩咩羊唤,唧唧麝呼。冬天到桃花来,一群山猪踏雪过仗,几只狗獾从柿树梢掉下来,一窝白眉子挤进巢穴。这些声音如读一首唐诗一样惬意,如听一曲仙乐一样入耳。不幽静的地方能听到这些声音吗?特别是蝉,不仅有而且多,夏蝉、秋蝉,到处可闻。一年四季,静中有动,动里显静,洗涤烦恼,净化心灵,陶冶情操,淡泊名利。桃花山的静谧蕴含着玄妙哲理,是谓之“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桃花水甜,甜而不酽,似甜非甜,淡淡可尝,余味悠远。桃花人吃的是山泉水,凡是住人的地方都能挖出山泉,挖不出山泉的地方则没人住。桃花水煮开壶底不留白痕,喝干杯底没有沉屑,隔宿不会发馊,不亚于优质矿泉水。桃花水硬,干活人说,在别处吃两碗饭顶不到时候,在这里吃两碗饭到时候不知饥。桃花溪清澈见底,水中有柳叶鱼,潭内有小蝌蚪,夏天把脚伸进溪里,小鱼、蝌蚪会从你脚趾缝里钻来钻去,痒痒的,柔柔的,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不亚于喝一杯蜂蜜水。桃花水养颜,桃花姑娘长得大都不谦虚,腊月逢集到街上看,不画眉、不抹唇,而面如桃花者,八成是桃花闺女。卢氏有人说“大石河糁子好吃,通河闺女好看”,殊不知桃花闺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桃花人憨。有人说:憨者傻也,傻不是美德。是的,憨是缺点,但在当今物欲横流、人情淡薄、追名逐利的环境里,桃花人就是这样憨,不知觉悟,反倒成了稀奇。不管远来近到,认识不认识,只要到门上,第一句话就是“吃饭没有”,如果没吃,有饭马上端来,没饭立马去做。遇着天黑,有人到门上,先吃饭后住宿,憨得无防人之心。房前屋后都有樱桃梨杏,远近人等,谁见谁吃,绝无人责骂,憨得不会拿去卖钱。一个村庄有一个吃饭集中点,或树下,或场边,你端碗饭,他拿个馍,凑到一起,边吃边聊,大事小情便都记到心里了,所以十里八村谁家闺女多大、谁家儿子几岁,都了如指掌。比起城里人一栋楼上住着却彼此互不认识,桃花人憨,憨得可爱。
桃花,一个山静、水甜、人憨的地方,一方充满诗情画意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