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晓英
来到白河边,看到夕阳下白河那令人惊艳的美,我才深切体会到语言在大自然面前的贫乏。
该怎么描绘那时的景色呢?
先看天空吧。从南到西,再到北,太辽阔,得环顾一周,一眼是看不完的。南边最引人的这一眼,你能想到无数个名词:湛蓝、瓦蓝、蔚蓝……还能想到无数个形容词:澄澈、纯粹、轻盈……但没有一个词汇最恰当,那颜色比湛蓝清澈、比瓦蓝纯粹、比蔚蓝轻盈。有大朵大朵的云在那些形容不出来的最美好的蓝色中浮着,像大团的棉絮在飘。棉絮不是清一色的素白,而是立体的,有的厚重,有的轻薄,不会让人分不清主次。但当目光向西移,也就是看到的第二眼,会见到厚厚的云层把太阳遮得密密的,向地平线上压来,云层周围只漏了几缕绚烂的光,把云朵勾勒出几道橙红、粉紫的边。于是,什么优美诗词,在现实面前,都落了下风。
接下来看看水面吧,从南到北,它都如镜子一般倒映着天。最惹眼的还是东边,只见那水天相接处,朦胧的树影隔开天地,蓝天白云相对,到底是云照水,还是水映天?能想起“碧水蓝天共一色”,还是“更无纤霭隔清光”?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天与云、云与水总是相伴相依就行了。而西边的水面是晃动着的浓淡相间的墨,彤云下的光,把水墨和涟漪一波又一波融合起来,带你走进一个奇幻的世界。
浅滩处,东边有一片一片肆意生长的水草,钓鱼的老人、戏水的少年、撒欢的小狗,沙滩上散坐着的三三两两的人,沙堆上拖着长影子慢走的人,都被剪成一道道活动着的影子。西边,几个叽叽喳喳笑闹着的孩童最亮眼,有的相互洒水,有的弯腰挖沙,还有的拿起小网兜向水深处探去,一晃,就晃碎了水上暗淡的霞光。
而北边,白河特大桥最西端为界,大片大片的天空上,只有暗淡如一色的蓝静默着,像块没有生命的幕布。时光一直在走,我刚把目光从北边收回来,再投向南边时,发现南边天空的蓝由于天色变暗而带了一丝暖意。云朵压得很低,已经下沉到水天一色处。天罩水,水映天,是天空之镜吧?也太浩瀚了些!西边云层遮蔽的太阳紧挨着地平线,有更多光芒从浓浓的云里透出来,染红了周围的云朵,又在水平线处分开,“半江瑟瑟半江红”,给人一种瑰丽感。有这种感觉,就够味了。目光再次回转到北边,刚刚还在沉默的大块幕布,一转眼就活起来了——粉蓝粉紫,云卷云舒,相互晕染着,天、桥、水、地、人,在喧闹中静美着。
时间慢下脚步,暮色终于彻底笼罩了这个尘世,灯火次第亮起,微风徐徐而来,钓鱼的人挽着裤脚上了岸,踏浪的孩童收了网,站着、坐着、走着的聊天的人低语着,都在轻音乐《故乡的原风景》舒缓的旋律中放松、放空、放下。
身处古城,望见的都是历史,白河边却属于现在。我想,若苏轼穿越千年来过这里,水光潋滟浓淡相宜的,定是新野的白河滩吧。③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