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希栋
一
身为一名职业院校的教师,每当我捧着课本,踩着晨光走进教学楼时,内心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荣耀与激动。可克达拉这座城市的故事,与这栋教学楼紧密联系在一起。可克达拉建市时,这里还是一片待垦的土地。这栋竣工于2017年的教学楼,像一颗种子一样率先破土,成了这座城市最早的印记之一。
如今,当我的指尖拂过教室的窗台时,偶尔会触摸到岁月留下的细微痕迹,那或许是可克达拉发展的痕迹。当我的目光掠过楼外的街景时,总能想起当年建筑工人挥汗如雨的模样。听说,建这栋楼时正值盛夏,正午的阳光把钢筋晒得发烫,工人们戴着安全帽,用布满老茧的手绑扎钢筋,浇筑混凝土,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偶尔会站在教学楼四楼的露台上远眺,远处的新建小区里,塔吊还在缓缓转动,又一栋新楼即将封顶。周围的楼渐渐多了起来,街道旁的商铺亮起了暖黄的灯,那份属于可克达拉的自豪,顺着目光蔓延开来,在我的心底深深扎根。有时晚自习结束后,我会在楼前多站一会儿,月光洒在楼体玻璃幕墙上,像是给这栋教学楼镀了一层金。
二
可克达拉的夏天,是被知了叫醒的。夏天,天蒙蒙亮,第一声蝉鸣就从朱雀湖公园的柳树上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的知了像接到了暗号一样,此起彼伏地唱起来,把整个小城裹进一片热闹的声浪里。这叫声是可克达拉最动听的声音,在新疆的其他地方,我从未听过如此清亮又绵密的蝉鸣。学校的同事说,他们在戈壁边缘待了十几年,只见过沙棘和红柳,从来没听过知了叫。南疆的朋友接话说,他们那里夏天只有热浪,寻不到这般带着水汽的蝉鸣。在这片土地上,知了的叫声是独属于可克达拉的夏日私语。
有人觉得叫声刺耳,嫌它扰了午后的清静,可我偏爱这份喧闹,只因这声音里藏着我在山东日照农村的童年。听着蝉鸣,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老家的院子。那时,我总跟着邻家的哥哥,举着绑有面筋的竹竿粘知了。阳光穿过老槐树的叶子,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知了停在树枝上,翅膀一张一合,我们屏住呼吸慢慢凑过去,“啪”的一声,面筋粘住了知了的翅膀,知了扑腾着发出急促的叫声,惹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如今在可克达拉,每到夏天我还是会忍不住去各个公园寻找知了的身影。风从朱雀湖上吹过来,带着荷花的清香,知了还在不停地叫着。可克达拉的夏天,因为知了的叫声,多了几分故乡的影子。我对这座小城愈发喜欢,原来有些声音真的能跨越千里,把他乡变成故乡。
三
初次与可克达拉相遇时,它还是个安静的孩子,街上人少车少,给人一种慢好几拍的错觉。可短短几年过去,这里就变了模样,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行人的脚步也愈发匆忙,企业一家接一家落户,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这里工作、生活。每次从外地回到可克达拉,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我总能被它的干净整洁打动,疲惫的心情会瞬间舒畅起来。
今年,可克达拉这座城市10岁了。在这10年里,我看着它从戈壁荒滩到高楼林立,从默默无闻到锋芒渐露。今年8月,这里有了第一座大型商场,我周末能和朋友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了。多个主题公园分布在小城各处,马路两旁的绿化带里长满了绿植,散步时总能偶遇野鸡、野兔,或在树枝上张望的松鼠。每到果实成熟的季节,公园里的山楂、桑葚、苹果等就成了宝藏,路过的人总会忍不住摘下几颗,尝尝这份属于自然的甜。
在可克达拉生活的四年多时间里,我不仅看着它的街道变宽、楼房变高,更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像春雨般浸润着我的内心,悄悄扎下了根。有时,我开车行驶在七一七大道上,沿途的白桦树掠过车窗的瞬间,总会惊讶于这座城市的变化,仿佛每个月都是新的模样,每一处角落都在生长。市中心道路旁的绿化带里,工人忙着栽种花草,喷水浇灌,阳光洒在他们的汗珠上,折射出小城的活力。
此刻,我正漫步在滨河公园里,晚风拂过耳畔,那首熟悉的旋律又轻轻响起:“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歌声里是可克达拉的过去,也是它可期的未来。而我,愿用笔墨记录下它每一天的美好,让更多人知道这座小城,爱上这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