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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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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报纸名称:兵团日报

文心似火照山河

日期: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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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07版:绿洲周末       上一篇    下一篇

受降纪念坊(摄于湖南怀化芷江)。 付湘云 摄

●郇如启

当年,日寇侵占东北的炮声,撕裂着国人的心,中华儿女岂能容忍?他们毅然走向弥漫着硝烟的战场,置身于民族危亡的抗争中,在抵御外侮中挺起脊梁。

不屈的国人或以枪炮回击侵略,或以笔为剑揭露日寇的暴行,歌颂抗日军民,唤醒民众斗志,凝聚起民族大义的精魂,谱出波澜壮阔的抗日壮歌。从九一八事变后的第一首抗日救亡诗,到七七事变后文艺作品的喷涌,文人志士拔剑拨云,成为不可替代的抗战力量。

危亡之时的号角

文学记录着国运起伏,延续着时代体温。明代戚继光的“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抒发了抗倭的艰辛。他轻视个人名利得失,对民族和国家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哪怕自己遭到不公之遇,仍然忠心耿耿驰海御敌。他以繁霜比喻自己的鲜血,形象生动,在艺术表现上极富感染力,读其诗,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音乐家创作出《抗敌歌》:“中华锦绣江山谁是主人翁,我们四万万同胞,强虏入寇逞凶暴,快一致永久抵抗将仇报……”这是最早以抗日救亡为题材的歌曲,展现出当时国人同仇敌忾、团结抗日的爱国情怀,唱出了中华儿女保家卫国的心声。

随后,“一首抗日的歌曲抵得上两个师的兵力”的《松花江上》,以通俗易唱的方式传遍大江南北,成为推动抗日救亡的强大力量。“……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失去家园的民众唱着这首歌,流落在西安街头。那呼天唤地的音调,回肠欲断的旋律,唱出了东北民众乃至全国人民的悲愤,点燃了九州大地的抗日烽火。

如果说《松花江上》是在愤懑倾诉里唤醒民族之魂,那么七七事变后,所创作的《大刀进行曲》《黄河大合唱》等歌曲,则以洪流之势,席卷古老的神州大地,浸润着朴实坚韧的民众,从而兴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团结抗战潮流。

从“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简洁有力,到“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的抗战意志,到“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的豪情,有力的旋律,撼人心魄的歌词,引发海内外中华儿女的共鸣,从而“担负起天下的兴亡”的重担。

抗日文学在军营和民间蔚然兴起。“一寸山河一寸血”,诗词化为带着硝烟的号角,震荡着民众的耳鼓,直达心底,在民族危亡之时,凝聚起“四万万人齐蹈厉,同心同德一戎衣”的共识。

抗战初期所涌现的大量文学作品,既是人民的呐喊,也是民族觉醒的宣言。有“听吧,满耳是大众的嗟伤!看吧,一年年国土的沦丧”,撕裂暗夜的吼声;有“卢沟战火烧,大地起狂飙”的奋起图景,还有“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的慷慨,这些诗作记下山河破碎的历史,也刻下“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英雄群像。

苦难之中的记忆

抗战时期,虽然满是艰辛和困苦、泪水与血汗,但中华儿女的壮志豪情从未磨灭。即使家园在炮火中沦为废墟,家人在硝烟中离散,将士们依然坚守信念,无畏死亡冲锋在前。

家园遭侵的伤痛。当祖辈赖以生存的土地被侵占,世代居住的家园被摧毁,流离失所的百姓唱着催人泪下的《长城谣》:“自从大难平地起,奸淫掳掠苦难当。苦难当,奔他方,骨肉离散父母丧。”这种处在绝境中的倾诉,蕴含着抗日的能量,觉醒的民众擦干眼泪,充满杀敌卫国的斗志:“没齿难忘仇和恨,日夜只想回故乡。大家拼命打回去,哪怕倭寇逞豪强。”

浴血转战的困境。1938年,日寇对东北抗日联军展开三江大讨伐。东北抗日联军主力部队被迫实施战略转移,从松花江畔向黑嫩平原、松嫩平原远征,在“铁岭绝岩,林木丛生。暴雨狂风,荒原水畔”,靠啃树皮、吃雪团充饥,虽然陷入“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困境,但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意志。

山河破碎的悲怆。日寇摧残着人类文明,一座座城市、村庄被破坏。1937年11月,河北邱县县城被日寇攻破,张还吾描述了日寇的残暴行径:“鏖战邱城日色迷,军民效国血成溪。生人屠尽殃鸡犬,唯有寒鸦绕树啼。”诗中的悲惨场面,激起人们对侵略者的愤恨。而李贯慈的《哭辽东》更是沾血带泪:“哭罢江山无泪流,亡国惨祸已临头!恨尔民贼方得意,哀此匹夫能不羞……”“复我片土可百世,杀敌一毛足千秋。男儿一副好身手,拼将热血洒神州”,则彰显出对日寇侵占东北的悲愤,以及上阵杀敌的决心。

同胞罹难的锥心。1937年12月,日寇攻陷南京,数十万无辜的生命惨遭屠杀。1939年12月,张恨水写下有关南京大屠杀的诗作:“江山如泣半模糊,此日前年失大都。城里遗民三十万,可能一哭似予无?”诗句里浸透着对家国苦难的痛惜,对无辜亡魂的哀悼。

硝烟之中的壮歌

穿越抗战的枪林弹雨,我们依旧能看到中华儿女奔赴战场的身影。此时,诗人的诗词里描绘着战火狼烟,映现着全民皆兵的画面。

敌后根据地的壮歌。战斗在敌后的八路军,开辟出民族救亡的新天地。《出太行》是带着硝烟味的抗战长卷:“群峰壁立太行头,天险黄河一望收。两岸烽烟红似火,此行当可慰同仇。”在民族大义面前,一批批女性群体谱写出亘古未有的悲壮:“母亲送儿上战场,妻子送郎打东洋。”觉醒的民众掀起抗战的浪潮,反击日寇,他们像一把淬火的尖刀,从侵略者的软肋刺入,在“百战新师惊贼胆”的威势中,打破了日寇速战速决的迷梦。

国军将士的浩歌。“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在民族危亡之际,国共两党携手共赴国难。军人以血肉之躯筑成民族长城,在烽火硝烟中书写家国大义。张自忠的《满江红》是抗战史上以血为墨的绝笔,“国为重”是所有抗日将士的抉择和信仰,这信仰在家国隐痛、民族大义面前已渗透至骨髓。

远征军的悲壮。1942年,抗战进入最艰难阶段。戴安澜率第200师作为中国远征军先头部队进入缅甸作战,在东瓜、棠吉等地重创日寇,后来率部撤退之时与敌人发生混战,不久殉国。同年秋,戴安澜将军追悼会在广西举行,毛主席亲撰《挽戴安澜将军》一诗:“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诗作既是对戴将军个人的哀悼,更是对中国远征军扬威国外壮举的记录。

民族根脉的守护

在民族危亡之时,国共两党分别派出代表,共同祭祀轩辕黄帝,向天下宣告团结御侮、守护民族根脉的决心。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建此伟业,雄立东方……”毛主席撰写的《祭黄帝陵》,首先概述黄帝的功绩,接着阐述现实,“民族阵线,救国良方。四万万众,坚决抵抗。民主共和,改革内政。亿兆一心,战则必胜。还我河山,卫我国权”,表达了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收复国土,保卫国家主权的决心,语言朴直、内涵丰厚,令人感奋。

淞沪会战,打破了日寇速战速决的狂妄计划;平型关大捷,以巧妙的战术,创造了战斗奇迹;台儿庄会战,凭借出色的指挥和坚定的意志,迟滞了日寇南下的阴谋;长沙会战,多次挫败日寇进攻;百团大战,粉碎了日寇的囚笼政策。

在守护民族根脉的抗战中,不只有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还有以身殉国的文人、坚守气节的志士。梅兰芳在上海沦陷后蓄须明志,拒绝为日寇演出,即便生活困顿,也绝不玷污艺术与人格。

文人志士以笔为戈、以文为盾,旗帜鲜明地向侵略者口诛笔伐,以呐喊唤醒民心,甚至以性命践行信仰。其气节不仅是个人品格的彰显,更是一个民族在绝境中不屈精神的缩影。

抗战时期的艺术同样守护着民族根脉。美术以木刻、漫画的形式,在简陋条件下发挥着巨大能量,丰子恺的漫画、徐悲鸿的《愚公移山》,以画笔定格侵略者的暴行与民众的不屈。罗工柳的木刻版画《马本斋之母》,以刚劲线条刻画马本斋母亲大义凛然的形象。

抗战时期的文化,紧密呼应战争苦难、民族觉醒与军民抗争的主题,起到了鼓舞民众、激励将士、威震敌胆的作用。诗词里的“还我河山”、戏曲中的“精忠报国”、民歌里的“故土难离”、小说里的“敌人围剿那百亩大苇塘的时候,她们配合子弟兵作战”等流淌在民族血脉中的文化基因,至今仍在历史长河中激荡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