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明
春节越来越近了,石河子大街小巷灯笼高挂。看着越来越浓的年味,我回忆起上世纪70年代在团场过春节时的许多趣事,其中过年做豆腐,更是让我难以忘怀。
1977年,我在石河子下野地垦区一三二团(现一三三团)六连驻连工作队工作。那年春节前,连长吴衍海给我们工作队通报了准备做豆腐的事。他说,连队大场仓库里,储存了不少当年连队开荒种的黄豆,粒大饱满,特别适合做豆腐。他和连队几个干部商量,过春节做一批豆腐,分给职工群众,让大家过个好年。
我当即自告奋勇地向吴连长表示,愿意去豆腐坊帮助磨豆腐,保证帮忙出力不添乱。
第二天一大早,当我赶到连队豆腐坊时,做豆腐的师傅欧联超带着其他人,已经把头天浸泡软的黄豆放在石磨上开始磨豆浆了。
我快速从欧师傅手中接过一把大铁勺,按他教的方法,把泡软的黄豆一勺一勺舀起,放入石磨的凹槽内。欧师傅告诉我,往石磨里添加豆子和水的速度,决定了豆浆的粗细状况,豆浆太粗,出豆腐时豆腐渣多,豆浆太细,出豆腐花费时间则太长。
那几天,在豆腐坊里,我满耳听到的都是石磨旋转的隆隆声,还有豆浆水流入铁桶的汩汩声。被一块红布蒙着眼的小毛驴,任劳任怨地在磨道上转圈拉磨,我则拿着大铁勺,循环往复不停地往石磨里加豆子添水。欧师傅和另外几个人则忙着烧豆浆、分渣、压豆腐。
豆浆磨好后,要倒进大铁锅里煮沸。越接近沸点,越需要控制火势。这时候就看见欧师傅用一把长把子大铁铲不停地搅拌,防止带着泡沫的豆浆会溢出来。在我的记忆中,浆液烧好后,一位姓王的师傅便把滚烫的豆浆舀进铁桶中。
此时,欧师傅已经布置好了过滤设备,滤网采用结实的纱布,四角拴在十字木架的顶端,木架悬于两米多高的屋架上。王师傅把浆液舀到滤网上,欧师傅则不停地晃动木架,冒着热气的豆浆便哗哗地流入下面的大锅中……这时候,豆腐坊里烟雾缭绕,豆香四溢。
过滤后的豆浆被再次倒入锅中,最考验功夫的点豆腐环节,终于来了。当然,那还得由欧师傅亲自操作。他说,点豆腐最考验人的耐性,不但要控制好火候,豆浆要一直冒着小泡,而且卤水要一点点地淋入,快了不好,多了更不行。卤水多了,豆腐发黄,味道涩苦;卤水少了,豆浆无法凝结成豆花,白费力气。
欧师傅点豆腐时神情专注,不仅仔细听声观势,时刻关注豆浆的变化,还随时提醒我们添柴或抽薪,整个过程约莫进行半个多小时,点豆腐的工作才算完成。
最后,欧师傅指挥我们,把豆花舀到已经铺好大笼屉布的笼屉里,再把四角收起来,交叠盖住豆花,用厚厚的木板压住,然后手工转动安装好的土螺杆,旋转向下挤压。两三个小时后,豆腐成型,就可以用来制作美食了。
豆腐做好后,连着几天,连队职工群众按班排顺序,端着盆子、掂着水桶来豆腐坊领豆腐。记忆里,那一年分豆腐,职工群众先到连队会计那里,按家里人口多少领票,每人两公斤,然后凭票到豆腐坊领豆腐。
女职工梁喜梅,家里有5个小孩,全家7口人,她家分到14公斤豆腐。在连队以能干闻名的梁喜梅,挑着水桶,兴高采烈地把豆腐挑回了家。梁喜梅对我说,这些豆腐,过年吃一些,还有一部分要冻起来,孩子们爱吃冻豆腐。
女职工乔素碧把分到的新鲜豆腐切成方块,在盐水中浸泡后,放到竹箅子上慢慢熏制。两三天时间,烟火气十足的熏豆腐干就做成了。乔素碧做的豆腐干,无论是配韭菜、芹菜炒,还是干切或者凉拌,吃起来都很地道。
过年有了充足的豆腐,连队大伙房的伙食也变得丰富起来。炊事员们把一部分豆腐取出来过年吃,另一部分则搓上薄盐,放置进大缸里封存起来。以后每逢连队杀猪,大伙房经常做的菜就是白菜猪肉加粉条炖豆腐,这在平时是难得的美味,职工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如今,大大小小的超市里,流水线的豆腐制作取代了手工制作。但逢年过节,我还是喜欢去早市购买卤水制作的豆腐,回家趁热蘸着辣酱蒜泥吃上几块。每次吃着它,都能吃出过去的年味,吃出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