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传英 口述 吴永煌 整理
1974年春节前,父亲从团场回老家贵州看望大姑妈。大姑妈请木工师傅做了一把小松木椅子,让父亲回新疆的时候带上。
这把小木椅做工精致,椅面雕有纹饰,4条腿是牛腿造型,嵌有四方衬档,刷的是枣红色漆,显得古朴厚重。父亲见了,十分喜欢。
春节过后,父亲把半袋大米和几节腊肉绑在椅座上,一同背回了团场。
家里有了第一把椅子,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有时为了坐小木椅,他们还吵个不停。
父亲严肃地对弟弟妹妹们说:“那个木头墩子太矮了,搬起来也费劲。以后这把椅子就是你们大姐看书写字用的,谁都不能抢。”
从此,这把小木椅就成了我的专座。
初中毕业后,我也想和其他同学一样,报名参加工作。可父亲坚决反对,他说他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以至于每次给家乡的亲人写信,都要连队的文教帮忙。
我去团部读高中时,父亲非要让我带上那把小木椅。他说:“宿舍里没有凳子,怎么看书写字?这把椅子你带上。”
同宿舍的女同学看到我有一把漂亮的椅子,都很羡慕。高中时,这把小木椅陪了我两年。
1976年,我高中毕业后,就把这把小木椅带回了家。可没过多久,我到团场知青新砖厂报到时,父亲又把这把小木椅绑在新买的自行车后座上。他说:“砖厂离家有10公里远,周末想回趟家,没有车子是不行的。这把椅子你还是带上吧,看书的时候,也有个坐的东西。”
参加工作后的头两年,我就是坐在这把小木椅上,读了《红旗谱》《林海雪原》《红岩》等名著,也读了《新疆日报》《军垦战报》(《兵团日报》前身)等报刊。
1978年,我通过团场老师招考,成为一名小学语文老师。我再一次把小木椅送回家。
父亲对我说:“还是带到学校去吧,办公室里有椅子,宿舍里哪有?”
于是,这把小木椅又跟我来到学校,成为我在宿舍里备课写教案时离不开的坐具。
记得那年暑假,学校还没有电灯,晚上照明点的是煤油灯。为了备考中学老师岗位,我每天都会起早贪黑,坐在那把小木椅上看书学习。
我成家以后,家里做了一套家具,其中就有两把大椅子。家人想把小木椅送给学校刚刚成立的托儿所,被我阻止了。我说:“这把椅子我都有感情了,送别的可以,这个不行。”
后来,我把单身时用过的被褥、床、小板凳送给了托儿所。这把小椅子留了下来,没想到又成了儿子小时候最喜欢的坐具。
工作以后,我搬了几次家。可每次搬家,我第一个想到要带的东西,就是这把小木椅。
如今,我住进了楼房,家里添置了沙发、餐桌等新家具。以前的旧家具,大多都被淘汰了。只有这把小木椅,被我用心地装进一个大纸箱里,放在了地下室。
小木椅陪我走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它是父爱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