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革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末。那时候的团场连队,一到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要靠火墙取暖。
火墙种类很多,有土块火墙(简称“土火墙”)、铁皮火墙和砖块火墙(简称“砖火墙”)等,其中最受欢迎的是土火墙。因为铁皮火墙虽然散热快,但凉得也快,砖火墙虽然耐用,但不如土火墙保温效果好。
砌土火墙是一项技术活。父亲说,砌土火墙要选一些有棱角规格好的小土块,底座最好砌上三层砖,能防潮。
记忆中的土火墙是温暖的。寒冷的冬日,我们姐弟四人放学归来,呼呼的北风刺痛肌肤。等我们嘴里哈着白气走进门,把手贴在土火墙上时,手一点点暖和了,身上也一点点暖和起来。
冬天,家里的火炉一般燃到后半夜就熄灭了,土火墙也慢慢凉了下来。每天早晨,细心的父亲就提前一个多小时起床,给炉子里添些柴草,引燃炉火,然后把我们姐弟四人的棉衣棉裤放在土火墙边上烤。等我们姐弟四人起床时,穿上暖暖的棉衣棉裤,戴上暖暖的手套,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记忆中的土火墙是温馨的。漫长的冬季,吃过晚饭,我们姐弟四人靠着土火墙,坐在小桌前,就着煤油灯写作业;母亲搬个小板凳,坐在土火墙边纳鞋底;父亲坐在土火墙边,不时往炉子里添一些煤炭……有时候,父亲还会在火炉下面的灰堆里埋几个洋芋,等洋芋的香气飘满小屋时,一家人便坐在土火墙边,吃起了香喷喷、热腾腾的洋芋……
待我们姐弟四人写完作业,母亲便端一盆热水叫我们姐弟四人洗脸。洗刷完毕,我们姐弟四人便争着睡到靠土火墙的床边。
记忆中的土火墙是香甜的。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孩子们饭后一般是没有零食的。母亲便把蒸熟的甜菜切成片,挂在土火墙边的铁丝上,或者放在土火墙的顶部。两三天后,待甜菜片半干了,母亲便取下来分给我们吃。半干的甜菜片吃在嘴里,柔柔的、甜甜的,那甜味一直沁到心里。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母亲把炸好的麻叶子装在一个筐子里,盖上布,然后小心地放到土火墙上。每隔两天,母亲就会从土火墙上取下筐子,小心地拿出几片麻叶子,分给我们姐弟四人。吃着脆香的麻叶子,我舍不得把嚼碎的麻叶子咽下,眼睛还时不时望向那高高的土火墙。待弟弟妹妹吃完出去玩了,母亲看着我眼巴巴的样子,总会从筐中再拿几片麻叶子给我解馋……
记忆中的土火墙是葱绿的。那时候,团场连队冬天几乎没有新鲜蔬菜。母亲把黄豆放到水盆里泡着,等豆子发胀后,便把盆里的水倒出来,把豆子清洗一下,放到一个备好的筐子里,上面盖一块干净的布,再把筐子放到土火墙上。豆芽一天天长大,不到一个星期,我们一家人便吃上了鲜美的豆芽。
为了冬天的饭桌上能多一点绿色,母亲还把大蒜剥成蒜瓣,摆放在一个盘子里,然后往盘子里洒些水,把盘子放到土火墙上。几天后,嫩绿的蒜苗便长出来了。记忆中,冬天土火墙上那一簇簇绿,似乎让人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也让人多了一分快慰和欣喜。
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居住条件的改善,土火墙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那些年土火墙带给我的温暖和温馨,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