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益
团场西北隅的山丹湖畔,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杨树林,每到秋天,杨树林在夕阳下犹如一幅绚丽的图画。
风浩浩荡荡地在秋的田野里流连着。条田里的棉花、玉米、甜菜等作物已经收获,显得寥廓空旷。风吹过连队的大果园,红艳艳的苹果,水晶似的葡萄,还有玛瑙般的大红枣,散发着醉人的芳香。一方方红辣椒在晒场上沐浴着阳光,红扑扑的小脸如婴儿般光滑细嫩。
冬天是被一场西北风送来的,风一吹,天就蓝了,树叶变得五彩斑斓,四处投递着冬的消息。黄昏时分,光线有些暗淡,入冬,风冷,十里萧瑟。杨树林早已不是晚秋时的模样,置身林中,氛围完全不一样了,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忽然有一种战栗感。季节转换,草木比人更敏感,也更能适应。杨树上已经很难找到一枚挂在枝头的枯叶。叶子落得如此彻底,真有些决绝的意味。放眼望去,枝丫错落,相互交织,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就像斑驳暮晚一样。
林中的落叶,从金黄到枯黄是一个季节与另一个季节的距离,枯黄是生命另一个阶段。这些完全失去光泽的叶子,意味着结束了生命之旅,零落成土地的肥料。在阳光照耀下,落叶上的脉络反而更加鲜明,细看上去,那些各不相同的纹路,仿佛某种神秘的语音,在读着大自然的神奇力量。
冬天的杨树林,人迹罕至。行走林间,倾听着脚下沙沙作响的落叶声,倏然觉得自己折转到了时光的深处,探寻到人们忽略的季节特色。“枯藤老树昏鸦”,说的是深秋的寂寥,而深秋寂寥在表面,冬天的寂寥却在骨子里。没有什么比寒冬更有穿透力,当寒冷无孔不入时,任何事物都无法逃遁。
高高的树枝上有零落的鸟巢,并不见鸟儿们飞来。冬日的鸟巢,好像就是落寞的点缀。鸟鸣林更幽,冬天的杨树林,需要忍受凛风的劲吹与冰雪的洗礼。
透过杨树林,清晰地窥见一轮夕阳挂在天边,天是浅蓝色的。团场冬天的土地裸露,呈现出褐黄色,人在天地之间,颇有点“念天地之悠悠”的感慨,暮色苍茫,林间清寒。
踱到林子边上,回望整片杨树林,忽然发现,夕阳余晖中的层林正散发出一种圣洁而神秘的光芒。一阵风起,隐约听到一种神奇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我曾在夏天听过林风唱晚,那是夏风吹动繁茂枝叶发出的“哗啦啦”声响。而冬天的杨树林,风声仿佛是来自辽远的天地之间,风过树林,多了一种簌簌之音。那是呼啸的风在对杨树们说,冬天是面临考验的时候,经得住风刀霜剑,经得住严寒冰雪,才能锻造出不屈的骨骼。
冬日晚风中的杨树林,唱响了一曲雄浑壮美的歌,唱响了一曲傲岸不屈的歌!
罗梭在《瓦尔登湖》一文中说,冬季,大自然显得特别纯洁,凡是在寒冷偏僻的地方,我们所能看见的东西,都值得去尊敬,因为它们有一种坚强的纯朴性格。凡是能卓然独立于寒风之中者,一定是天地灵气之所在,是自然界骨气的表现。
忆起这些,我倏然觉得,那些寒冬里的杨树,是一个个屹立于大漠戈壁里的坚毅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