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玉
一碗鱼包肉,是我们家的美食“传家宝”。
最开始,是父亲做给我们吃的。由于工作忙,他轻易不下厨,但一出手,就是“经典”,鱼包肉这道菜,便是他的厨艺“绝活”。
作为一名平时精于数据演算的工程师,父亲对菜肴的制作也颇为讲究。他特意向身为酒店大厨的老同学学习了鱼包肉的做法,回家后屡屡试手,效果显著,大家都赞不绝口。父亲大受鼓舞,愈发认真,厨艺也长进不少。
记忆中,父亲做鱼包肉的鱼必须是大草鱼,肉是上好的五花肉。他戴着眼镜,弯着腰,细心地一根一根剔去鱼骨头,切成一块块薄薄的鱼片。肉呢,必须“啪啪”地细细剁碎,放入少许盐、淀粉搅拌,最后用鱼片包好。这个过程相当繁琐,但父亲乐在其中,而母亲则一直在旁边添柴加水,充当父亲的助手。
水烧开后,父亲把鱼包肉依次放入锅中,放入几片绿油油的小白菜,滴入香油,真是色香味俱全。这盘鱼包肉既有肉又有鱼,爽脆紧实,口感鲜滑,让我们垂涎三尺。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大合奏,早就吸引了我们兄妹四人的注意。大家踮着脚尖,眼巴巴地守在锅前,等鱼包肉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时,我们“哇,哇,哇”地欢呼着,尖叫着,跟在父亲身后转来转去。父亲差点被绊倒,他疼爱地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别急别急,都有份……”
鱼包肉端上桌子时,我们的手一个比一个快,筷子在碗里争先恐后地打起了架。我是家中老幺,反应没有兄弟姐妹们快,好不容易夹到一块,又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真是粗心……”母亲嗔怪着,心疼地捡起来,放到水龙头下冲洗,继续吃。
“来,这里有……”父亲疼爱地为我夹起一块鱼包肉,放到我碗里。
这时候,他会抿着小酒,乐呵呵地看着我们大快朵颐,笑容里都是幸福。
父亲去世后,母亲睹物思人,不愿再做鱼包肉。于是,那道鱼包肉成了我记忆中永远的美味,唇齿之间,依然留着父亲做的鱼包肉的余香。
大姐结婚后,也学会了做鱼包肉。依然是大草鱼,依然要弯着腰,味道也似曾相识。而日渐年迈的母亲,还是像当年一样,充当着助手。
大姐好学上进,她推陈出新,不仅做出了鱼包肉汤,还会油煎鱼包肉,都是餐桌上的“主角”。
兄弟姐妹们吃着吃着,不由得聊起了父亲当年做的鱼包肉,禁不住泪光闪闪。大姐感慨万千地说,生老病死,我们总要经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
时光荏苒,随着兄弟姐妹们开枝散叶,吃鱼包肉的队伍越发庞大。孩子们喜欢这道“传家宝”,他们也像我们当初一样,争先恐后地抢着吃,大姐也像父亲当初,疼爱地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别急别急,都有份……”
只是,满脸幸福地看着孩子们吃鱼包肉的,变成了我们兄弟姐妹,这碗鱼包肉,也依然散发着家的味道,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