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人
近日回赣县湖江镇老家,行至花园里村落,只见连接赣江东西两岸的湖江大桥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中,桥梁初具雏形,横架在赣江碧波之上。
可以预见,在不远的将来,一座长虹卧波似的雄伟大桥将完美呈现在我们面前。这意味着,湖江人外出的路、回家的路又多了一条。比如我,从赣县县城回家,我可以出县城,经赣州大桥或创新大桥一路向北,到五云再进入湖江境内,沿着赣江一路青山绿水,一路繁花似锦,穿越蜜月岛、桃花岛、夏浒古村等网红打卡点,跨越雄伟壮丽的湖江大桥,直抵我的老家。
说起湖江的交通,老一辈的湖江人眼里都是泪啊。湖江镇地处赣县北端,与吉安市的万安良口接壤。这里重峦叠嶂、群山环绕,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前,人们外出只有走赣江客运水路,可赣江险滩暗礁密布,涨水时惊涛骇浪,枯水期又滩浅难行。那时,湖江人外出到远一点的地方,全靠每两天一班的客轮,上赣州、下万安,都必须徒步几里乃至几十里,到停靠点杨梅矶搭乘客轮。
湖江的客轮,不方便的地方还在于班次少,两天才一班,一天赣州到万安,一天万安到赣州,而且花费时间长。从杨梅矶十一点左右上船,要到傍晚才能到赣州涌金门,若遇到河水干涸期,有时船在中途还会被沙滩困住,需要扒沙船来帮忙,这就可能晚上八九点甚至更晚才能到,在船上过夜也是可能的。最可怕的还是不安全,在赣江行船,倾覆也很常见,即使船体较大的客轮,也发生过船体倾覆导致大量人员伤亡的灾难性事件。1974年6月29日,从万安至赣州的“赣忠”号客轮,行驶至湖江境内的洲湾潭时,被突发暴风雨打沉,93人遇难,令人悲痛扼腕。
记得1987年,我中考达到了师范录取分数线,要进县城加试音乐、体育、美术。老师带着我们从杨梅矶坐客轮到赣州涌金门,到达时已是傍晚六点左右,我在赣县县城上班的哥哥骑自行车来接我上赣县,而其他老师和同学则要在赣州城内住一晚旅店。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储潭至湖江公路终于修通了,虽然要翻越一座大山,而且是泥巴路,凹凸不平,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但毕竟算是通班车了。那时的班车由几个私人老板经营,车况极差,都是即将报废的破旧车,严重超载也是家常便饭,曾发生过车辆翻下山脚的事故。那时乘车体验感极差,车厢内人挤人、人贴人,人货混装,又挤又慢,又颠簸得厉害。最头疼的还是车子经常坏,一趟下来,连续抛锚几次都是司空见惯。
有一次,我在县城办完事,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八点,从赣县出发去赣州水东车站坐车回古田(现属湖江)。那时到古田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固定在上午十点出发。好不容易等到十点,这辆车喘着沉重的粗气,车尾冒着黑烟,颤颤巍巍终于出发了。可刚行驶到水东李老三村时,车趴窝了,司机拿起工具鼓捣起来,一个多小时后,发动机终于“突突突”响起来了,乘客们松了一口气,连忙上车。可是走不到几公里,又是抛锚熄火。这样一路抛锚,一路修理,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到古田乡。不到50公里的回家路,我却整整走了12个小时!那次我是真的又累又渴又饿,天气还热,最后中暑了。
坐班车实在是种煎熬,因此我进城办事首选乘坐客船。那时公家的大客轮停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私人的铁壳船。那船的船身由铁皮建成,分两层,底层是船舱,上层是平台,天气好时,站在平台上面吹吹凉风,看看江景,若不赶时间,还是蛮悠闲、惬意的。可恶的是,有一伙骗子以丢纸牌押注的方式在船上行骗。这伙骗子有五六个人,从赣州涌金门陆续上船,他们分工明确,同伙打掩护,吸引不明真相的乘客心痒参与,经常有乘客身上的钱被骗光,也有的乘客发现被骗后与骗子起冲突。船老板和其他乘客慑于骗子的淫威,敢怒不敢言。骗子得手后,就在储潭境内下船脱身。我目睹这种情况,义愤填膺,化名写了一封读者来信在当时的《赣州晚报》发表,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并出手整治,情况才有所好转。
乘船进城除了这样担惊受怕,也还是不方便,增加了时间成本、经济成本。因为只有早上一趟客船,就必须提前一天在赣州城内住一晚,住一晚6元的大通铺,也可以住一晚5元的水上旅社,枕着波涛入睡,看似浪漫,其实经常被吵得彻夜难眠。
时间的车轮驶入二十一世纪,湖江至赣县县城通上了平整宽阔的水泥路,后来又修通了沿江旅游柏油路、江口石芫至湖江公路等。路越修越多、越来越好,湖江的交通越来越方便了,湖江人回家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了。陆路交通便捷了,水路客运便退出了历史舞台,一艘名为“赣江明珠”的客轮,也只作为旅游观光之用了。
湖江交通的发展史,折射出国家的进步、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今天,湖江大桥又即将建成,赣江天堑将变为通途,我相信,湖江老家必将因交通便捷而变得越来越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