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庆
成为杨老师的弟子,纯属偶然,也是今生有缘。恢复高考后,我考入一所师范院校,分在数理一班。
开学第一课,走进来一位男老师,大概四十的样子,高高瘦瘦,三七分头。深蓝中山装,深灰西装裤,锃亮黑皮鞋。温文尔雅的气质,和声细语的谈吐。我一眼就认定,这位老师,一定值得我效仿。他,就是我的班主任,杨丕忠先生,兼数学专业课老师。
在班上,我是个不起眼的小不点,个子瘦小不说,偏偏性格又内向。坐在前排的我,眼睛从来不敢与老师对接。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成长,在杨老师身边,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迟早要被潜移默化。
杨老师微笑着,望向台下五十颗脑袋:“大专三年的课程,我们两年把它学完,同学们毕业后,就是中学老师了。”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师生都铆足了劲。
两年的学业,垒叠起来足有一米高的作业本,见证了我和老师的共同努力。我与杨老师的交流,大多用“数学语言”,通过作业本,达成默契。每一次的作业,老师都会全批全改,作业本上红色的笔迹,或一个符号,或一句话语,都蕴含着老师的良苦用心,学生自然心领神会。
跟随杨老师两年,我一直暗中向他看齐,学习老师的渊博知识,学习老师的优良品德,他的一言一行,如涓涓细流,滋润着我求知若渴的心田。
临近毕业,我与杨老师有过一次直面接触,那是为我分配工作的事。父亲要求我:“向学校打个报告,分回龙南老家工作。”真是异想天开!但,父命不可违。我惶恐地找到杨老师,杨老师和蔼地说:“大庆同学,你写个申请交我,我替你去争取。”
等新学年开学,就真的接到了分回老家工作的通知书,两年来这是我最激动的一刻。我怀揣报到证,马不停蹄地回到老家,本想等安顿下来后,给杨老师写封信,可是工作一忙,竟把这事给忘了。
忙碌中,一眨眼的工夫,时间过了三年。有一天,邮递员递给我一本新订阅的《数学通讯》杂志,我翻开目录,一个名字把我激动得跳起来:杨老师的论文!看着老师的文章,我决定也要像老师一样勤奋工作,刻苦钻研。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我的数学论文处女作如愿变成了铅字。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冥冥之中,偶然中的必然,感谢您,我的老师。同时,我暗下决心:等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时,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
终于等到同学聚会。毕业二十四周年,同学们第一次相聚,遗憾的是,杨老师没来。又过了十六年,同学们再次聚会。这次,终于见到了杨老师。老师退休了,同学们也退休了。老师的身板,看上去比过去还挺拔硬朗,一点不显老态。老师说,步行,打羽毛球,做俯卧撑,早已成为他的生活习常。老师啊,您精彩的退休生活,依然是学生学习的榜样。
加了老师的微信,他说:“我记得你发表在《数学通讯》的那篇数学论文,是关于利率方面的。我当时很激动,我的学生都发表论文了。”四十年过去,老师还能清楚地说出学生论文的内容,我很惊讶,但更感动。
师生间的情缘,一种君子之交,它像清澈的水,淡泊纯净,不尚虚华,彼此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