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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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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着便吃”与“时至则行”

日期: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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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7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唐人裴度平时最喜欢说一句话:“鸡猪鱼蒜,逢着便吃;生老病死,时至则行。”讲真,这话,我特别喜欢。

  “鸡猪鱼蒜,逢着便吃”,提倡的是厚道、随性。“鸡猪鱼”代表的是珍稀之物,这一点现代人可能觉得不好理解,但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古代,能够不时享用这样的食物,绝对是生活水平上档次的标志。“蒜”代表的是平常蔬菜,也可理解为相对粗劣的饮食。裴度出身名门望族,官至宰相,史家评他“出入中外,以身系国之安危、时之轻重者二十年”,一生享用山珍海错的热情款待不知凡几,还能亲近日常食物,特别需要平常心。

  与“鸡猪鱼蒜,逢着便吃”相比,“生老病死,时至则行”,无疑更加难能可贵。吃这件事虽然关乎一个人的享受,但毕竟只是局部的,而“生老病死”这种事,则涉及到生命的全时段。不是有句话叫“除了生死无大事”嘛!一个人最大的放下,其实不是高官厚禄,不是重金巨名,不是美色宝玉,而是生老病死。生命是一条单行道,一去永远无法再返,许多人寿已至高、病已至笃,都想通过各种医学手段“续命”,将此等事看开,何其难也!

  然而,“生老病死,时至则行”的确是一种值得追寻的境界,有了这个,我们方有对他人的包容。一个人在人际关系上斤斤计较,表面原因很多,深层原因只有一个:对自己太在乎,在乎个人的利益,在乎一时的面子,在乎旁边的人怎么看,不愿意他人有意无意损及这种“在乎”。一旦对自己不那么“重视”,你看待他人与世界,便有了另外的角度;处置彼此的分歧时,也就有了柔和与湿润。裴度讨淮西节度使胜利之后,重修福先寺,竣工,他准备写信给文坛大咖白居易,请其作篇碑文记录此事。时任留守府从事的皇甫湜听说之后,非常生气,他噔噔噔地跑到裴度面前说,“您舍我而去请白居易,是我得罪了您吗?我的文章跟白居易相比,一个是宝琴瑶瑟,一个是桑间濮上(意为: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别)……我还是辞职算了。”裴度没有生气,他对皇甫湜说:“我开始是不敢以这种小事来打扰您老人家,现在您既然自己提出来了,正好遂了我的心愿。”后来,他果真请皇甫湜撰碑,并酬以重金。

  行走于尘世,我们得认真做点事。生命虽然短暂,我们选择怎样的旅程,给自己与社会带来的影响还是大不一样。有的人肉体没死,灵魂、声誉早就死了;有的人肉体消亡,名字也慢慢消失在他人的记忆中;有的人肉体被黄土覆盖了几百甚至几千年,其名字还留在历史的显影壁上,操守和功业还在照耀着后世者的道路。裴度即属于后者。大家知道藩镇割据是唐代政治最大的毒瘤,裴度非常支持唐宪宗削藩,哪怕遭到利益集团的暗杀而至头部受伤也毫不妥协,后来更是督统诸将平定淮西之乱。唐穆宗时也曾主持征讨叛藩。裴度非常尊重人才,位高权重之后,积极向朝廷荐引李德裕、李宗闵、韩愈等名士,重用李光颜、李愬等猛将,还曾千方百计保护因提倡改革而受迫害的刘禹锡等人。这其实也是裴度最可贵的地方,他虽然淡看死生,却从不混吃等死,而是期望利用有限的生命最大限度地干事、成事。

  “鸡猪鱼蒜,逢着便吃”,“吃”了,你可以得到一个健康的身体;“生老病死,时至则行”,“行”而有道,你会获得生命的大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