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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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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 窍

日期: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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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7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无论做什么事,能干得快、干得好,其中必有诀窍。读书也一样,如果没有诀窍,读得越多反而可能越混乱。这就像营养过剩导致身体肥胖,反而难以承受其负担;读书过量,思维也会不堪重负。

  我曾斗胆将杜甫诗句“读书破万卷”改为“读书破万‘遍’”,至今仍坚信此改有理。若真有人一生读完万卷书,必成絮絮叨叨之辈——看似无所不知,实则一知半解,甚至读成书呆子(用辽东半岛的方言嘲弄便是“愚了”)。当然,杜甫所言“万卷”并非实指万本书,而是强调多读。正因如此,我敢说读“万遍”。

  人的大脑如同车库,知识如同车辆。若车库塞满车,想开出一辆时,需先挪开所有障碍;前面说的读书读“愚了”的人,就是大脑塞满了知识。你问他问题,他得先将一大堆别的答案倒腾出来,才能找到你要的答案。所以他往往回答了一大堆话,你还没听到答案。

  生活中你看到的一些读书不多的普通人,在关键时刻往往比读书人更聪明,是因为他们的脑袋里没有那么多杂乱的知识,思考起来更快捷、更清晰。

  我最初爱好文学,非常狂热,拼命地看小说,最快的时候一天能读一部长篇。昏昏沉沉地读了好长时间,结果读得一塌糊涂。甚至这本书与那本书的主人公都串到了一起,三国的故事和唐朝的故事混为一谈,满脑子都是“关公战秦琼”的谬误。

  在后来的阅读限制下,鲁迅的作品是少数可以自由阅读的书籍。于是在工地午休的间隙,在集体宿舍的床铺上,我总爱捧着鲁迅的小说与杂文,饶有兴致地读。读完后怎么办?索性将鲁迅的作品再读一遍。就这样,他的书被我反反复复读了不知多少遍。真不是夸张——鲁迅的某些小说和杂文,我几乎能倒背如流。

  关键是我突然感觉自己豁然开朗,讲起话来有了底气,写起文章也更有深度。我清楚地意识到,一本好书必须反复地读,也就是必须读得相当“深熟”,熟得就像你自己写的一样,才能将书的营养真正地吸收。更奇妙的是,读得越熟,越能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有些人写作时出现模仿痕迹,往往是因为没有真正读懂自己喜欢的作品。

  倘若你读到一本喜欢的书,不妨重新认真反复地读,其收获往往胜过泛读数十本书。我的阅读经验是:读十本书,不如一本书读十遍。

  从此,我不再狂热地到处搜罗书籍,但对阅读的热爱丝毫未减,只是抓住一本我觉得优秀的书,反复读。例如,从明清小说丛书中挑选出几本我认为生动有趣的作品,直到能够背诵才肯罢休。

  当然,我读的书不少,但真正装进我脑袋里的最多五六本。这五六本书真正被我咀嚼成粉末,每丝每毫的营养都吸收进骨髓里。上个世纪,我一个安装队的焊工,能踏上文坛,能在大学校园的讲坛上“口若悬河”,靠的就是脑海里这几本读透的书。

  近些年与文友们闲聊,有一个勤奋的写作者,读书杂乱无章,听到谁说哪本书好,立即就买来看;听说谁写的书出了名,也马上买来读。中国的、外国的、古代的、现代的,看得眼花缭乱,结果却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

  一些记忆力超群、学识渊博的文友,阅读量极大。无论提及哪本书,他都能说读过,甚至能复述其中一些段落。但我发现他们阅读时从不认真从头看到尾,而是前面看几章,结尾看几章,中间扫几眼。然后靠着聪明再猜测全书的意思,这样就算“读完”一本书,也真能说得头头是道。问题是,这样阅读的文友,写作却往往不尽如人意:缺乏自己的深入思考,没有形成独特的风格,虽然能罗列一些精彩的句子,但读来索然无味。

  生命是有限的,却想拼命拥抱无限的知识,只能是“囫囵吞枣”或“贪多嚼不烂”,最终累得要死,毫无真正的收获。不过,有特殊天赋的神童才子,学富五车,那是例外。一般而言,一个人的阅读黄金期大都在年轻时,过了那个年龄段,就会失去阅读的热情。即使强迫自己继续读书,也会边读边忘。因此,一定要在阅读的黄金年龄抓住阅读的诀窍。

  有时我将读得深入透彻的一本书讲给别人听,听者往往感到惊讶。因为对方也读过,但没觉得内容如此生动有趣。这说明只有认真细致地阅读,才能产生强烈的艺术感觉,并提升创作技能。

  读书犹如大面积捕鱼,大鱼、小鱼、黄鱼、黑鱼……你狼吞虎咽,最终满嘴混杂着鲜腥气,无法分辨每种鱼独特的味道。我所谓的读书诀窍,就是挑选一条好鱼大鱼,从头吃到尾,细细品咂,你就能品出全鱼的营养,你就会感到你确实吃到了一条鲜美的鱼。

  希望你能理解我说的阅读诀窍。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