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来李尧林,杨苡和一直“纠缠”(没错,杨苡用的就是“纠缠”这个词)她的赵瑞蕻结婚了。赵瑞蕻苦追杨苡时,杨苡却在苦等李尧林,心烦意乱中,杨苡在信中告诉李尧林,赵瑞蕻一直“纠缠不休”,自己怎么办?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最后通牒”了。但李尧林既然决定“牺牲”自己,就回了一封“大度”的信:“我一向关心你的幸福,希望你早日得到它。既然young poet(译为:年轻诗人)这样追求,你为什么不接受他的爱呢?”
杨苡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赵瑞蕻,但这封信却促使她稀里糊涂接受了赵瑞蕻的“纠缠”:“好吧,你让我接受赵瑞蕻,我就接受吧。他后来跟人说,我结婚是跟他赌气,虽是半开玩笑,也许却是说中了。”
在这本《杨苡口述自传》中,杨苡对丈夫没一句肯定的评价,她口中的赵瑞蕻十分不堪。
杨苡对赵瑞蕻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在一次社团活动中,她认识了赵瑞蕻:“他们大概是轮流当主席,那次应该轮到赵瑞蕻,偏偏他迟迟不来。在座的人都在怨他,说他一向不守时,做事不靠谱,说时称他‘young poet’(译为:年轻诗人),带点嘲讽的意思。过一阵他来了,进来就说英语,大家拦住他,让别说英语了。我想这人怎么这样啊,英语说得又不好,还带点口吃,偏偏自顾自说得起劲。”
两人都喜欢写诗,杨苡却不喜欢赵的诗,“就诗而论,我喜欢穆旦的。”有时候,赵瑞蕻会给杨苡改诗,但杨苡对改的地方“不以为然”。赵瑞蕻对音乐、话剧等不感兴趣,在兴趣广泛的杨苡眼中,“这人挺无趣的。”一次,杨苡就雨后彩虹写了一首诗,赵瑞蕻的“蕻”有时也写作“虹”,赵就到处跟人说,这首诗是写他的。杨苡觉得他喜炫耀,爱虚荣。
一次,赵瑞蕻和杨苡在一处偏僻的坟地看书,赵读课文,杨苡听。这时一个穿长衫戴礼帽的人从他们身旁走过,不一会儿,坟后跳出一个云南兵,大骂赵、杨是一对狗男女,坏了他家风水,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什么的。赵、杨两人吓坏了。这时,那个穿长衫的人又回来了,他和云南兵用方言说了一阵,然后,他对赵、杨说,当地规矩,不能在坟地谈情说爱,会坏了人家风水,现在只能破财消灾。两人明显是合伙敲诈。赵、杨都没钱,杨苡有一张存折,打算去银行取钱,云南兵只允许一人去银行,结果,赵瑞蕻竟把杨苡留下当人质,自己走了。赵瑞蕻没有直接去银行取钱,而是去找了一位老乡。这位老乡得知此事,大骂赵瑞蕻:“你怎么让静如当人质,你要负责!”晚年谈起这件事,杨苡明确地说:“这事我一直是不原谅他的。”
婚后,赵瑞蕻的很多做法杨苡也看不惯。西南联大图书馆的书不多,赵瑞蕻借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书就一直不还,杨苡提醒他及时还书他不听,还找理由说:“书嘛,又不是偷。”吴宓听说此事后很生气,一次带一位年轻教师来“搜书”,赵瑞蕻把借来的书都藏起来,吴宓气鼓鼓地空手而回。后经杨苡再三劝说,赵瑞蕻才十分不情愿地把书还回去了。
赵瑞蕻和杨苡的专业都是外国文学,两人都是翻译大家,很多记者采访时都会说他俩“志同道合”。对此,杨苡一再纠正说:“我们是‘志同道不合’。‘志同’可以说是都对文学、翻译有兴趣吧,‘道不合’说起来就复杂了,不单是翻译方法、习惯问题,也不是诗歌上面喜好的问题——其实是性格、教养什么的,都差得蛮远。”
津沽文丛
杨苡的爱情与婚姻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