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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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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亦有烟火气

日期: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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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8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2000年,中国台湾导演李安的电影作品《卧虎藏龙》上映,迅速在国际上掀起了“武侠热”,并在2001年获得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等四项荣誉。《卧虎藏龙》改编自民国武侠作家王度庐的代表作,但在原著基础上做出了一定的改动。若将电影和小说对照来看,除了人物和情节的变化,各自的“气场”也有区别。电影营造的氛围更空灵写意,小说则显得较为平实。

  《卧虎藏龙》是王度庐最著名的“五部曲”之一,这一系列共有《鹤惊昆仑》《宝剑金钗》《剑气珠光》《卧虎藏龙》《铁骑银瓶》五部作品,也被研究者简称为“鹤-铁系列”。在这一系列中,王度庐塑造了一个特殊的“江湖”,它并不像后世以金庸为代表的武侠作家塑造的那样独立于正统之外。这里没有玄之又玄的神功秘籍,也没有等级森严的各路门派,武林高手之间的打斗都是普通的拳来脚往,常用的兵器还要定期送到铁匠铺里磨一磨。行走于江湖的侠客大多韬光养晦,大隐于市,而非挥金如土、杀人如麻。

  正道大侠李慕白准备除掉恶霸黄骥北,行动之前并没有吃山珍海味,“叫面铺的伙计煮了两碗过水的切面,用芝麻酱拌了,就着两条黄瓜慢慢地吃”。侠女俞秀莲和李慕白彼此有情愫,但俞秀莲的未婚夫为助李慕白身死,二人感念恩义,斩断情缘。俞秀莲深居简出,除了练武之外,日常生活和普通女子无异,“屋里有一张长桌,上面只摆着一个镜子、两只粗瓷的花瓶,还摆着两卷书,是《三国志》之类;炕上是铺着粗蓝布的单子,叠着很干净的粗布被褥,两只木箱,箱子上放着个针线笸箩”。

  《卧虎藏龙》的女主角玉娇龙甫一出场,便显得和这一系列中以平民为主的江湖中人格格不入。作为高官之女,她家世显赫,美貌出众,“她细条的身子上穿着葱心绿的上面绣着红花的缎子旗袍,袖头露出点儿银鼠里子,大襟上的第一个纽扣上佩着一串珠子,是翠玉琢成,垂着金穗子;两个金耳坠也在灯下发光。这位小姐真似一条美丽而神秘的金龙一般”。玉娇龙偶然和高云雁、碧眼狐狸学会了武功,在随家人远行途中邂逅了英俊不羁的大盗罗小虎,二人一见钟情,玉娇龙却无法放下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地位差距,不断劝说罗小虎“谋个出身”,明媒正娶。但罗小虎的努力最终失败,玉娇龙的家人逼迫她嫁给丑陋猥琐的鲁君佩,只因对方“门当户对”。在爱情之外,玉娇龙还要面临更多困境,她虽有着高强的武艺,却也有着胆大妄为的天性,犯下了误杀他人之罪,被李慕白、俞秀莲等正道中人视为未来的江湖大患。

  在诸多束缚中挣扎的玉娇龙,最终以惊世骇俗的跳崖假死方式离开了京城,却并没有和罗小虎双宿双飞,而是远赴新疆开辟自己的天地。作者对玉娇龙的最终选择做了解释:“她虽已走出了侯门,究仍是侯门之女;罗小虎虽久已改了盗行,可到底还是强盗出身,她绝不能做强盗妻子的。”这一根深蒂固的门第成见,在后来的武侠小说中往往是批判的对象,却构成了王度庐笔下的江湖逻辑:即使武功高强,也不能脱离家族、社会给予的责任,否则就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