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落雨，无所事事的我打开电脑，忽然看到远在温哥华的老同学发来的街头红枫。叶片燃得热烈，把屏幕都烘出暖意。南京栖霞山的枫叶自古闻名天下，我去年秋天还去拍摄过那里的红枫，今年的枫叶估计也陆续红了。
我找到去年在栖霞山拍的枫叶，轻轻拖动鼠标，将两张照片并置在屏幕中央。一片是温哥华的糖槭，一片是栖霞山的鸡爪槭；一片出自远赴异国他乡近30年的老同学之手，一片承载着我在南京从大学毕业、工作至退休的岁月记忆。两片红枫虽隔着一洋之遥，却在这同一方屏幕上，各自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令我思绪万千。
老同学镜头里的糖槭，满是北美秋意的热烈。温带海洋性气候的秋风，早已为叶片披上盛装，宽而舒展的掌状叶片，没有细碎的锯齿，像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火焰。这红，多像他近30年的岁月啊——当年的他聪颖好学，远赴加拿大后，从适应陌生的语言、气候，到在新的领域站稳脚跟，把他乡的挑战、生活的磨炼，都化作了生命里浓烈的色彩。他就像这糖槭，在遥远的土地上舒展枝干，把人生编织成美丽风景，活出独有的精彩。
而我定格的栖霞山鸡爪槭，则藏着江南独有的温润。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滋养，让这里的枫叶红得稍晚，但红得层次分明——深红叠着浅红，橙黄晕着金黄，纤细的叶片带着精致的锯齿，在秋日暖阳里慢慢舒展。其模样，正如我从大学毕业到退休这数十年：没有波澜壮阔的迁徙，只有在熟悉的城市里扎根，在热爱的岗位上深耕，把每一次工作的攻坚、每一段日常的平淡，都尽力熬成岁月里含蓄而厚重的韵味。我就像这鸡爪槭，在故土的烟火里慢慢生长，经风见雨，让人生的脉络在耕耘中变得清晰动人。
转眼间，我们都已退休，各自的付出都换来了想要的精彩，正如温哥华的糖槭和栖霞山的鸡爪槭。虽形态各异，却都红得绚烂。
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屏幕上的红枫愈发明艳。人生本就没有固定的模样，只要用心经营日子，无论走多远、守多久，都能在时光中沉淀出属于自己的红——就像这两片枫，不必相同，却都能照亮回望时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