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告诉我，她细读了一篇谈“服美役（指女性为迎合社会审美标准而进行的外貌修饰行为）”的理论性文章。文章写得很好，条分缕析，追根溯源，联系现实，她很是认同。之前虽然也接触过此类资料，但她并未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跟随着作者的分析，她也清楚地识别出自己在“服役大军”中的那个身影。读完文章，她觉得自己“顿悟”了，多年的不自觉的苦役，终于可以结束。
接下来，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到某平台推送了一篇《美白的20个小技巧》，马上不由自主地点开看了一下。要出门了，外面阳光并不强烈，但她习惯性地套上了那件防晒衣，将头部与上身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前，她又习惯性地照了一下穿衣镜，检查衣着是否得体、体态是否挺拔。镜中那裹在防晒衣中的影像，让她惊觉，契诃夫笔下的“装在套子里的人”，一个多世纪后，依然如幽灵般在世上游荡。
而我因为迷恋文字，空下来的时间，几乎总在读读写写，时间长了，常常头疼。于是强行让自己休息，跟朋友聊会儿天。放下电话，我如在梦中，不能自控地又回到电脑前，把她刚才的所述记录下来，觉得自己在无垠的时空中捕捉住了一个颇有意味的点，且将之转换成了自己所能掌控的符号系统。
我抬起头来，望向书桌前空空的墙面。那里长出了一面镜子，镜子里，黑色的文字上下滚动，织成一件密密的长袍，一跃而出，如钟形罩般，向我头顶覆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