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不可无风骨。无风骨者,纵有生花妙笔,其文也难载历史之重。
风骨,是穷困不移其志,威压不改其言。这种精神贯古通今,烛照中外。西汉司马迁因仗义执言而受宫刑,身遭大辱,却于牢狱之中发愤著书,终成《史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他以残躯秉笔直书,不虚美,不隐恶,为后世立下信史的标杆。
精神的光辉,总能跨越时空遥相呼应。俄罗斯作家索尔仁尼琴亦复如是。他因批判时政,身陷八年苦役,被流放寒荒。在零下几十摄氏度的木屋中,他伏案疾书,以《古拉格群岛》揭露时代的苦难与黑暗。他始终坚守“文学的责任是讲真话”的信念。
从司马迁到索尔仁尼琴,风骨穿越时空,成为人类精神世界里不灭的灯塔。
文人的使命,从来不是锦上添花,而是敢说真话,做精神的守望者。
韩石山先生有言:“学问应升华为人生修养,修养的最高境界是骨气。骨气就是独立思考,特立独行,敢作敢为。”此话诚然不虚。然风骨之根基,更在于独立的人格。人能独立思考,可谓之智;人能一时勇为,可谓之胆;然唯有具备独立人格者,方能于漫漫岁月中不为利诱、不随波逐流。如此之人,世所罕见。
卢梭在歌剧《乡村卜师》大获成功、国王欲赐年金之际,婉拒召见,甘愿以微薄收入过着清贫而自由的生活。庄子面对楚威王的重金与相位之邀,笑言不愿为“牺牛”——虽被喂养多年,身披锦绣,终将被牵入太庙为祭。他宁愿如小鱼游戏于沟渠,也不愿为权势所羁绊。
能否安于淡泊,拒斥名利之诱,守持精神的独立,正是人格的试金石。文人的风骨,不在声量高低,而在脊梁是否始终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