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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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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是一只灵动的鸟

日期: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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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7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现代人好像弄丢了一种叫做“忧伤”的情绪。郁闷、焦虑、愤怒、崩溃、痛苦这类的字眼充斥在我们的生活中。人人都像易怒的狮子一样,情绪容易瞬间被点燃,抵达极致状态。而忧伤是缓慢悠长的情感,来得慢去得慢,并且永远是浅淡的。忧伤的停留,让我们的情绪和情感更加细腻和丰满。可如今我们内心世界越来越粗粝,忧伤都成了奢侈。

  忧伤当然不是什么积极昂扬的情绪,但也不是绝对消极负面的。忧伤不是亮色的也不是暗色的,但也不是灰色的。如果忧伤有颜色,我想应该是紫色吧,就是那种优雅高贵华丽的紫色。这种颜色会让我们的心境往下沉,沉落到静止状态。所以忧伤可以让人安静,让人思考,让人丰富,让人深刻。

  如果用比喻句的话,我觉得忧伤是一只灵动的鸟。它翩然而来,稍作停留,然后振翅飞远,却给我们留下恒久而美好的回味。忧伤与悲伤不是一个概念,忧伤是细雨蒙蒙,悲伤是暴雨如注。很多时候忧伤不会进入悲伤的隧道里,因为它注定就是一场心灵的微雨。忧伤永远都是属于一个人的情感,无法与别人分享。淡淡的惆怅,浅浅的烦忧,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忧伤来袭,如同鸟儿飞临诗意的枝头,带给人一段如丝如缕的沉静时光。

  这样说的话,有人会觉得忧伤是无病呻吟。忧伤的确不是因为病,但绝不是呻吟,而是歌唱,就是那种低吟浅唱,就像戏剧舞台上婉转悠长的念白一样。忧伤是古典的,浪漫的,美丽的。忧伤可以浓缩成一个意象:黛玉葬花。花谢花飞飞满天,黛玉收集落花,埋葬忧伤。花落成冢,忧伤成歌。“今日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黛玉的忧伤不是无病呻吟,而是对生命、对生死的深刻体察和警醒。

  忧伤是诗歌的启蒙,忧郁是诗人的气质。中国古代诗歌里面,满满的都是美丽与哀愁,惆怅与忧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失落,“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乡愁,“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相思,“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无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感慨……一颗心深情百转,一份情曲折起伏,忧伤才会化成夜色中的花朵,悄然而开,馥郁芬芳。

  忧伤是一只灵动的鸟,它或许不喜欢喧嚣和快节奏的现代生活,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它的踪影了。还有一个原因,人随着年龄渐长,便会与忧伤渐行渐远。也许是因为我们见过了大风大浪,忧伤这种小情小调就没有味道了。青春年少时的忧伤,被岁月的尘沙磨砺得痕迹全无。要知道,忧伤这种美丽的情感,是生命的恩赐,不要轻易弄丢。

  当你在午夜的街头独自徘徊时,当你在孤独的异乡听到故乡风声时,当你在一个人的角落听一首老歌时,当你在雪夜里深深怀念一个人时……请细细地品味忧伤。那种淡淡的苦和淡淡的甜,一点点落到心上,就像一杯红酒唤醒了味蕾,给麻木的心灵温柔一击。当你被忧伤裹挟的时候,并没有痛和苦的滋味。细致入微的情绪,幽暗难言的表达,缱绻绵长的思绪,渐渐醒来。忧伤成了微暖又微冷的抚慰,让你觉得温暖又清醒。

  一颗心如果粗糙麻木,怎会感受到生活中细微的律动、美丽的情怀?忧伤是一只灵动的鸟,它来过之后,总会留下美丽的线索。忧伤滑过长空,留下绝美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