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翻译,经常遇见草木之名,让俄罗斯诗歌译者感到头疼的另一个词是“红豆”。
红豆除了作为作物之外,还有藤本和木本的分别,藤本红豆的果实,椭圆形,大体通红,一端有黑斑。而木本红豆的果实,通体鲜红闪亮,晶莹剔透,可做成珠串,成为人们选购珍藏的纪念品。藤本和木本红豆,大多生长在我国南方,尤其是岭南地区。这样的“红豆”还有个好听的名字:相思子。
唐朝诗人王维有一首诗,题目就叫《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有一种说法,这首诗是赠给李龟年的。
王维这首诗的第一个俄语译本出现在1957年,译者是著名翻译家吉托维奇。有意思的是,吉托维奇擅长写诗,却不懂汉语。他的好朋友蒙泽勒跟他合作,蒙泽勒依据汉语原作翻译逐词逐句的初译稿,交给吉托维奇进行诗化提升,让译诗变得有节奏有韵律。他的基本做法是用俄语的音步对应汉语的音节,五言诗译成五音步,七言诗译成七音步。他的译作读起来朗朗上口,颇受读者欢迎。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到60年代初,吉托维奇和蒙泽勒合作先后翻译出版了《李白诗选》《杜甫诗选》和《王维诗选》,可以说,他们为两国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
话说回来,吉托维奇翻译王维的《相思》,把木本的红豆译成了作物类的红豆(красные бобы),就是红小豆。一说红小豆,就会联想起豆包和豆包馅。吉托维奇和蒙泽勒都是严谨的翻译家,但是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可能,俄罗斯的读者对此并不在意。他们不知道红豆有好几种,都使用这一个名字。
在吉托维奇之后出版的这首诗的译本也都延续了“红小豆”译法,可说是以讹传讹。
2009年,译者嘉丽娜·斯特鲁恰丽娜重译了王维这首诗。她摒弃了“红小豆”的译法,选用了另外一个词红豆(акация),我觉得她的译本比吉托维奇的译本更贴近汉语原作。
我把嘉丽娜的译诗逐词逐句回译成汉语如下:
红豆果实来自炎热的南方,
春天的季节可会繁茂生长?
但愿你能够把它多多摘采,
这种果实包含着情深意长。
嘉丽娜这首诗的翻译跟吉托维奇第一个译本的出现,中间相隔60多年。
吉托维奇原来的译本,将原作四行,译成了八行,行数翻了一陪。
嘉丽娜的译本,译成四行,形式上跟原作保持一致。这一点特别值得庆幸与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