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爱乡村的秋天,少年时代就爱把她比作诗,也爱把她比作画。那时学校放秋假,但放假并非“放羊”,而是让学生参加生产队的“三秋”劳动。
一辆马车,除了车把式,再配一个学生。我跟着的那位车把式脾气很好,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我们将捆绑好的玉米秸秆一捆捆地装上车,徒手够不着时,就用钢叉挑起来往车上摞,一直堆到车顶再也装不下,最后用大绳绑牢才出发。我拿起车把式的马鞭,坐在车顶的秸秆上,一边模仿他吆喝:“嘚儿驾!”一边嚼着甘甜的玉米秸秆,那秸秆的汁水清甜,真有几分甘蔗的味道。收完庄稼后,我们清理出空地,往地里撒粪肥。我嫌臭味难闻,车把式却笑着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除了与车把式一起劳动,我还与一个庄稼把式配合耧麦子,他扶耧,我牵牛。他非常认真,先在地里从这头到那头笔直地插上几根树枝,让我牵牛沿树枝的方向走直线。他则扶着耧,“咣当咣当”摇动耧斗,麦种便顺着耧脚均匀落入土中。牛并不听话,有时走着走着就斜了,遭到训斥的当然不是牛,而是我。我不敢顶嘴,只能朝牛撒气,可怜的牛便免不了挨我的鞭子。他批评我:“你真是个孩子,它那么辛苦,怎么舍得打啊!”
一次次的历练,一次次农人的教诲,犹如秋天的硕果,装满了人生的篮子。如今回想,仍让我受益良多。
回顾乡村那些远去的秋天,多想时光倒流,再去浸染一身五谷丰登的秋色,吸吮一腔浓郁醇厚的乡野气息,再去赶赶马、牵牵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