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隋代开始实施一千三百余年的科举制度,于1905年被正式废除,新式学堂成为培养近代人才的主要载体。所谓“学制改,书院废,学堂兴”。但办学场所短缺、经费匮乏的问题却很严重,有识之士遂提出将闲置寺庙改造为学堂的办法,即“废庙兴学”。据说最先提出“废庙兴学”主张的是晚清重臣张之洞。百日维新时,光绪帝也曾提出“至于民间祠庙,其有不在祀典者,即由地方官晓谕居民,一律改为学堂,以节靡费而隆教育”。其实,利用闲置寺庙开展教育活动,在天津很早就出现了。
道光七年(1827),在文昌宫重修竣工之际,由乡绅侯肇安捐资,著名诗人梅成栋等倡导,在文昌宫创立了辅仁书院,此后又利用两边的海潮庵和天安寺扩大了书院规模。光绪十三年(1887),因僧人出逃,当地士绅遂将稽古寺改为稽古书院。有此基础,加上本地士绅阶层的积极推动,尤其是两位天津近代教育家严修与林墨青的积极运作,天津的“废庙兴学”开展得比较顺利。
庚子事变后,天津以严修、林墨青等为首的有识之士,认识到“今中国振兴学务,宜注重普通教育,令全国之民无人不学”,即要使中国富强,就必须从普及教育入手。而兴办教育,首先要建立新式学校。但当时津门学舍难寻,办学经费短缺,于是大力提倡“废庙兴学”,即清除庙里供奉的全部或一部分神像,把殿堂作为学堂。
光绪二十九年(1903),严修、林墨青将县庙的城隍请到府庙,首先在县城隍庙内成立了城隍庙两等官立小学,这是天津最早的官立小学。据《天津政俗沿革记》载,“城隍庙两等官立小学堂,职员二人,教员一十三人。学生高等六十八人,初等一百八十三人,经费四千二百九十三两”。此后,以寺庙为学舍,又陆续兴建了河北大寺、行宫庙、慈惠寺等小学堂十余处学校,“废庙兴学”成绩斐然。当然,由于其时民智初开,人们普遍存在迷信思想,“废庙兴学”不被理解,也遇到重重阻力。为此林墨青知难而进,多方动员,百般劝导,终于使天津的兴学工作,获得突飞猛进的成果,为天津近代教育的兴起奠定了基础。十余年后,严修回忆前事,曾有诗赠林墨青:“津庠半是旧祠庵,开创经营兴味酣。当日被嘲新学派,而今复笑老生谈。”其诗中自注:“津邑设学,君实创始,最初十六处皆君一手规画,商借祠宇,用力尤多。”由此说明了林墨青在“废庙兴学中”,用心之苦,成绩之大。
“废庙兴学”虽然受到很多阻力,但也有开明的出家人予以理解和支持。据大公报记载,1903年,天津西头如意庵住持道士王明三即自愿将庙产除自留开销外,余款用于兴建学堂。其禀文称:“窃道士庙向有香火地基一倾有余,以为庙中用度之资,现在学堂林立,是属广储成材,道士庙中原有官立中法学堂并民立蒙养学堂,迄今一载有余,颇著成效,道士情愿将所有庙产除留作糊口以及岁修本庙外,余款仍拟在庙内令增设一蒙养学堂,……至于学费均以庙产酌提捐助,实为公德两便。”
作为北方重要的通商口岸与文化重镇,天津的“废庙兴学”实践不仅顺应了全国教育改革的趋势,更因其独特的地域特征,成为近代北方教育转型的典型样本。“废庙兴学”在天津引发了深刻的社会影响,一方面,它极大地推动了教育普及,使更多的平民子弟可以接受现代教育。另一方面,“废庙兴学”也间接推动了社会观念的进步,使寺庙从“祈福祭祀之地”转变为“知识传播之所”,为近代科学思想在天津的传播奠定了基础,同时为天津近代化进程培养了大批实用人才。
如今,那些由寺庙改建的学堂虽大多已历经变迁,但这段历史依然见证着天津在时代转型中,对教育进步的执着追求与探索精神,也铭记着严修、林墨青等近代天津教育先贤们在改革浪潮中所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