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拨通母亲的电话时，老人家已经在老家忙碌了大半天。
“园子里的南瓜都熟了。”母亲的声音充满兴奋，“这次结了100多个，最大的有20多斤，金黄金黄的，特别招人喜欢。你要是想吃，随时开车来拉就行。”80岁的母亲滔滔不绝地说着，笑声里透着孩子般的喜悦。
这让我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母亲为了改善生活，总在坑塘边、柴火垛旁、菜园篱笆下种上几棵南瓜。这种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总能带来惊喜，秋收时金灿灿的南瓜堆满了土棚子。在那段物资匮乏的岁月里，南瓜成了最珍贵的食材——青南瓜切片爆炒，撒把辣椒就是下饭菜；老南瓜蒸煮后甜糯绵软，连瓜皮都透着粉糯。一碗热腾腾的南瓜汤下肚，甜味从舌尖漫到脚底。母亲最拿手的，是把烀熟的南瓜泥掺进高粱面，贴出来的饽饽松软金黄，香气能飘满整个院子。
我知道，母亲早已和这片土地血脉相连。
清明刚过，母亲就讨来一把南瓜籽，全部撒进园子里。到“五一”时，南瓜秧已蹿出六七片肥叶，母亲挑出几株最壮的移栽到向阳处，嘴上说着让它自由生长，背地里却不知往园子跑过多少遭——松土、浇水、捉虫，样样不落。
暑期回老家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怔在原地——一根根藤蔓麻绳般粗细，从根部延伸开来，像一条条长着羽翼的小龙，爪子紧紧地抓着黑土地，匍匐着向远处蜿蜒而去。肥厚浓绿的伞盖般的叶子在阳光和微风中摇曳着，喇叭似的花朵嫩黄嫩黄的，厚实地站在蔓上。蹲下细看，根部已缀满鸡蛋大小的瓜：有的圆润如手雷，有的玲珑似灯笼，嫩绿的表皮透着玉色光泽。这些翡翠般的小家伙紧搂着藤蔓，在天地间自由舒展，连杂草都难寻立足之地。
这次回老家，母亲正把一个金灿灿的大南瓜仔细洗净，随后用力劈开，掏出瓜子，放在大簸箕里晒着，南瓜肉则切成小块，放到大锅里炖。不一会儿，清香四溢，令人垂涎。我们兄弟几人各自端着盛满的一大碗南瓜，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吃起来，那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又把我们带回了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