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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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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滦四中

日期: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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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面:第17版:副刊       上一篇    下一篇

  开滦四中,我在此工作了14年。如今,它已改名为唐山三中。暑假回家,每天晚饭后,我都要去那里散步。

  学校门卫齐师傅,从学校退休后,又被返聘专门值夜班。他吹拉弹唱,电器修理,自行车改造,无所不能。每次进了校门,我都会和他聊会儿。他有时弹电子琴,有时修自行车,最近弄了个废弃的冰箱压缩机,正琢磨着改成电打气的气枪。

  现在的学校大门,还是开滦四中时期的旧门,不过里面又安了一道自动门。

  正对大门,原来有座假山充当影壁,下面是一个小水池。水池里养着红鲤,清晨或者傍晚,几只青蛙跳进跳出,甚是活跃。池子水深,危险,后来的校长叫人填平了水池,假山也移走了。

  门西边曾是后勤处,几间低矮的平房里堆满杂物,据说“学工学农”时期这里很热闹。我的大舅哥当年在这里上初中,不上课时跟着一个师傅学木匠,打了他的第一个小板凳。学校步入正轨后,留了三四位师傅。他们每天推车扛锹,鼓捣小花园,打扫卫生,种树剪树。如今老树还有一些,在南边车棚地带,以白杨为主。花园已成菜园,种了黄瓜、豆角、生菜、花生、向日葵。

  后勤处的房子坐北朝南,一面墙冲东,美术老师黑德友、张霖生把墙刷白,画了一幅大壁画,校园顿时有了气氛,我们照相常以此为背景。漫画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因为房子拆了,原地盖了一间厕所。

  现在的科技楼是在原高中楼的基础上翻盖的。这里办过几届高中班,培养了一群分数不够上大学但足够上技校的学生,这类学生被唐山钢铁公司招去不少。我到开滦四中时,高中班还有,多是美术生。美术老师有三位,教油画的黑德友、教山水的张霖生以及杨瑞银。

  黑德友虽然姓黑,人却特白,他夫人姓洪,教物理,夫妻俩号称“红与黑”。老黑做人圆通,和谁都聊得来,他从不拒绝别人求画,只是说:“太忙,太忙,等有空了,等有空了……”张霖生曾去西安美院访学,善画山水,曾到太行山、华山、江南一带写生。我在开滦四中办《金秋》杂志时,编辑的活儿归我,霖生负责设计题图与封面。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老黑去了开滦一中办美术班,他的不少学生考入八大美院。霖生也走了,他先是到开滦工会专职画画,退休后去了北京宋庄那个艺术家聚集的地方。剩下的杨瑞银,去了后勤。

  教学楼有三层,一层是初一,二层是初二,三层是初三。刚来开滦四中时,我被分在初一年级教语文。年级主任老费让我先备课,一周后校长和教研室集体听课,备课课文是《两小儿辩日》。我那时满脑子想考研,满脑子都是曹禺与戏剧,备完课就拿出阿·尼柯尔的《西欧戏剧理论》来看。此书一露,老费善意地提醒我,还是先备好课。一周后,后排坐着校长和教研室全体成员,讲课的过程很顺利,我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很快,初二年级的主任杨乾露看上了我,以缺人为由把我调到了二层。

  教学楼上的标语“修身、砺志、勤学、博能”,大概是史校长想出来的校训。有天上午,我在办公室扯了张报纸写字,史校长进来让我写了这八个字,我随手写了也没问用途。后来我去高中楼,见杨瑞银拿着投影仪正把我的字放大。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做牌子。我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正儿八经地写一下。杨瑞银说,这样才自然,有味道。牌子做出来后摆到了楼顶上,在校外老远就能看到。当年我去石家庄,11岁的儿子望着楼顶上的字,还曾难过过。

  学校的三位领导都是有故事的人。史校长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学了五年,罗书记毕业于北京中国矿业大学,季校长两口子都是河北北京师范学院(现河北师范学院)物理系毕业的。他们没有留在大城市,而是从北京来到离唐山市区70里地的南范各庄。

  史校长直到退休也没离开这里一步,尽管他的同班同学邀请了他30年。罗书记是广东人,她和老伴在这里待了40多年,直到退休。他们生有一男一女,都是在开滦四中上的初中,大学毕业后又都回来了。儿子在矿上当工程师,女儿在开滦四中教书,口音和生活习惯已完全唐山化。季校长两口子都是北京人,京腔京韵一直没变。他们在街道上成双入对,衣着时尚,辨识度极高,是一道风景线。后来季校长调到市里的开滦一中,退休后回了北京。

  办公楼前有棵石榴树靠墙种着,枝繁叶茂,已遮住窗户,夏天开小红花,十分鲜艳。青年教师们的孩子每逢从托儿所或小学回来,都爱在此玩耍、看花。

  杨乾露后来接替了史校长,成了最后一任开滦四中校长。学校由市里接手后,他又成为第一任唐山三中校长。办公楼西墙上的题词“克严克慈,亦勤亦思”是张霖生书写的,被做成了铜字。

  杨乾露退休、张霖生调走后,词还留着,但书法体被换成了印刷体。